在路上
入冬后天气冷得很快,钟今答应过的承诺正在慢慢兑现。今天要兑现的是大餐。
早上七点,宋珉带着钟今坐上了车。码数是蜗牛的速度,慢悠悠地行驶在道路上。宋珉应钟今的要求慢开,他坐在后面不用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
对他来说不好的就是,不能自己感受速度与激情,好的方面就是,可以开小差。
听到熟悉的声音悄悄转头看,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是经常和他一起光顾小店的武奶奶,每次他去买东西就见她也在,有时是在里面桌上和几位无事的爷爷打牌,有时是坐在外面捉路过她能叫出名字的人聊天。
听笑佳这个村里的小情报局说,家暴她的丈夫在第二个孩子完成学业可以自己挣钱的那一年,被车撞死了。
村里基本都是一个大家庭,家家户户都有几个兄弟姐妹,她丈夫排第四,长辈好得基因都让前几个得了,只有他全身都是一些两位老人没有的坏毛病。
他出了车祸家里人也就装模作样地伤心了一天。
肇事司机是城里来游玩的大老板,不缺钱,赔偿金在入土的当天就亲自提来了。
家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苦,没有一个人对这份刻上她名字的赔偿金动心思。
丈夫死了,孩子大了,人到中年也不需要自己太辛苦地劳动。除了种些自己爱吃的菜,其余时间都是打牌、串门聊天、下河摸摸螺、这几项消遣时间的活动。
最近还多加了一项,把自己打扮成以前不敢想的装扮,在已经长出白发的头上盖上一层新的颜色,是年轻人喜欢的亮色。
有人问她一个人孤不孤单,可以让孩子回来陪着她,免得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想念得很。
她总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正常的,不放弃自己的事业也是正确的,正如这个小破地方——有人向往,有人厌倦。
钟今听完倒是觉得她不孤单,属于她的生活才刚开始。
小时候围着父母,成年了就被别人一句“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送入了“坟墓”
结婚后围着禽兽不如的丈夫,围着听话乖巧的孩子,过完了前半生。
迟来的花期在她五十二岁这年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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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着一位对钟今来说是陌生男子的车。还有好多个只见过,还不熟的奶奶一起坐在三轮车聊天。
不健谈的一路开过去,健谈的三步一句话。钟今属于它们中间的一半,不会自己找话题开场,有人来找他聊也不会因为无话讲而冷场。
车上的奶奶们就属于第二种,钟今跟了多久就听了多久的八卦,开得慢的好处不止有美景,还有八卦。
车上有个遮雨棚,钟今看不出有几个人,用耳朵听大概是有四个,他不知道名字,只好用数字代替她们给宋珉讲自己偷听来的八卦。
他抱着宋珉的腰,脸放在他的肩膀上,忍着笑用只能他一人听清的音量说:“给你分享一个一听就好笑的事。”
“好,你说,我听着。”还没开始说钟今就已经开始笑个不停,宋珉提醒道:“你先停一下,边笑边说容易呛到自己。”
“我尽量。”钟今冷静了三秒又变成了小鸟。
钟今不知道宋珉会不会觉得这个好笑,可自己就是停不来了。
等三轮车超过了他们,开远后,他才给宋珉讲:“刚才我听到有个奶奶夸人瘦‘那个谁家的孙子瘦得跟条狗一样’,好会夸哈哈哈哈。”
宋珉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看他笑得如此开心,便没有把自己知道她们口中说得“那个谁家的孙子”告诉他。
“村里的奶奶都很有趣,行为有趣,说话有趣。以后笑佳他们上学后没有人陪你玩,可以多出去走走,心情会变好。”宋珉也有顾不上他的时候,有时天气热,舍不得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在烈日下流汗,就让他一个人在家。
刚开始钟今还会跟着一起去,晒得受不了也不说话,回家后严重得都在掉皮。
以后需要在大太阳下工作,宋珉就会让他在家休息,钟今没有一次听话,太阳毒,那他就穿长袖、带草帽,热就随身携带挂脖风扇。
两个人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多,钟今准备降温的东西,宋珉便直接天不亮就带着头头戴式电筒出门,等钟今醒来他已经回来了。
夏季几个月都没有再让钟今在烈日下超过两个小时。
车辆正行驶在平坦又宽广的大路上,去镇上的路而三个路段组成,第一段是浮白村的路,是只能过一辆四轮车的单行道,不知是过得大货车太多,还是建得时间过长,一路上都是洞,下雨天是行人的噩梦。
第二段是新建的双行道,有四个浮白村路那么大。它通向两个地方,一边是镇,一边是县,去镇上的第三个路段也是一段坑坑洼洼的小路。
路平钟今没有再紧紧抱着宋珉的腰,他展开双臂,靠在后备箱上,盯着前面人被风吹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