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不识君-2
为了不牵连伤口,他一小口一小口喝,我看他鼻梁挺直,侧颜利落,皮相委实不错。
他脑袋靠在我肩上,身子往下出溜,我索性抱住他,这一抱却吃了一惊。他脸上没肉,脸颊微欠,身子却很沉,压得我往旁边歪了下。
“海东青力劲身沉,辛苦你。”
我没想到鹰妖也和人长得差不多,哦了一声,“不客气。”
我一边喂他,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万一纸包不住火,便宜老爹知道我救了个鹰妖,那也没什么,他要杀敌,我没有扯他后腿,我不杀敌,他也不该拉我胳膊。
便宜老爹一定能理解我!
“小朋友?”
他的声音把我唤醒。
“啊,喝完了吗,”我从怀里掏出白糖,“给你。”
他笑看着我,“喊了你七八声。”
“啊···怎么了?”
我把白糖举到他嘴边,他立刻不笑了,很警觉地舔了一下,等一会,才放心吃进嘴里,“为什么给我吃糖?”
我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糖分可以补充体力。
又挠挠头,忽觉手上怪怪的,举到眼前,疑惑地看了一会。
猛地想起,喂糖时,他舌头舔到了我的手指。那软腻灼热的触感,还留在我指头上。
我大吃一惊,挪远了手,从指缝里看到,他嘴角衔着点笑,歪头打量我。因为疼痛,眼皮微微颤抖。
血直往脑门冲,我抓起衣角,裹住手指揉搓一顿,搓得手指头又红又疼。
正在窘迫,前堂的敲门声隐约传来。
我立即起身要走,他又低低喊了一声,“小朋友,去换件衣服。”
我低头,只见衣上都是血点,我应了一声,替他压了压被面,就匆匆往前门走。
敲门声砰砰地响,把便宜祖母也吵醒了,雨雪天气,祖母是绝不下床的,我倒不怕他被祖母发现。
换好净衣,我一手抓衣领,一手去抽门闩。
刚开了条缝,一只手把住门,往外一掰,杜嵩脑袋就钻了进来,笑嘻嘻,“阿昭,你吃过饭没有?”
杜嵩的爹是我爹领导,当朝臣子多畏战,不敢直面妖族锋芒,在一片主和党/中,杜充力排众议,一力主战,很对我爹脾气。
原书里没有写,官大一级压死人,绝世名将成名之前,照样得掐着鼻子,夸领导儿子“天赋异禀”。
我还没开口,便宜祖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杜来了,就等你呢!吃烩面不吃呀?”连声招呼我,“阿昭,站着做什么?快让小杜进来呀,外头怪冷的!”
后院还藏着个人呢,我哪儿敢让杜嵩进来,“肉菜都隔了天了,怎么请客?我可不好意思。”
杜嵩扒着门,伸长了脖子就要里挤,“下这么大雪,我就想吃烩面!隔天算什么呢?去年跟我爹守澧州,每天吃冰羊肉,——就这,我爹还只给我请封了参将,亏死了!”
“参将呀!我知道,武曲星下凡呢。”
便宜祖母笑得有点苦,因为我爹没有靠山,早年仕途不顺,她为儿子不平。
“不是只有我说阿昭好,”便宜祖母很快抖擞精神,“这丫头有福,——不信你问街东头那看相的,——他说:‘你这个孙女,旺夫,旺父,旺家。’原话!不信你去问。”
杜嵩站在门外,微笑,不肯走。
我又不能伸手推他,急得蹦蹦跳,“你什么没有吃过,烩面有什么好?大雪天,你别杵在这里。”
杜嵩扮了个鬼脸,“我就爱吃烩面,怎样?偏要你做烩面给我。”
我瞪着他,喉咙里滚来滚去都是脏话。心想:公然又是个便宜老爹。一回到家,往椅子里一躺,只会张嘴喊女人干活。
便宜祖母走了过来,微笑着将我挤到一边,“下这么大雪,吃一碗烩面最好了,”又对我虎起脸,“噫,还是烩面中。”
杜嵩脸色微变。杜氏乃豫州大族,文臣如云聚,武将如水流。可便宜老爹是豫州泥腿子,扁担扔地下都不知道喊个一。
他套个近乎,算与民同乐,没想到便宜祖母蹬鼻子上脸了。
杜嵩连忙附和,“是是是,我爹中进士那年,同门有五个河南乡党,各个爱吃烩面?”又笑望着便宜祖母,“皇上给我爹赐饭,就是一碗烩面,后来我爹奇怪呢,皇上就说了,豫州人谁不爱吃呀?”
便宜祖母愤然说:“大前年,皇上亲笔给我儿批过字!”
“唔,我爹总说,能力不足,没关系,别怕挫,越挫越勇嘛!”杜嵩呵呵笑,“就看老金,皇上亲笔革了他军职——亲笔啊!——跟着我爹干,眼看还是有官做的嘛!”
便宜祖母脸色紫涨,扭着嘴笑了好一会儿,又对我咆哮:“杵在这里干什么?你快和小杜出去吃!”
杜嵩脸色顿和,脸朝着我微笑,目光却盯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