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路长惟被他眼底的冷意刺了一下,皱眉,重新,努力提高因为□□缺水而沙哑的声音:“喂,太子殿下,我问你呢?为、什、么、来、这、里?”
萧浊吞了一口唾沫,缓缓眨了眨眼,开口时让路长惟又吓了一跳——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这破锣嗓子怎么比她还哑?
萧浊哑着嗓子,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伤是怎么回事?”
路长惟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收起手臂:“哦,没什么。新来的狱卒是个木头脑袋,不肯受贿,死活也不受我的银子。嘶,下手忒不知轻重了。”
萧浊吸了几口气。
过了一会,他一声不发地,低头从身边地上拖过一个提盒。
方才,似乎就是这个提盒掉在了地上。
路长惟望着那个提盒,眸中微光闪动。
萧浊却没有注意她变幻莫测的表情,打开提盒,从中取出一个通体剔透的小瓶,又拿出一卷纱布,把小瓶里的褐色药粉倒出在纱布上,颤颤巍巍地就要往路长惟裸-露的小腿上贴。
路长惟下意识想躲,但幸好,克制住了。
她咬唇,看着萧浊双手有些颤抖地替自己上药。
现下,萧浊脸上那种死人一般灰败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丝丝血色。
待到他将路长惟腿上的割伤包好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昔日波澜不惊、君子如竹的模样。
路长惟微微动了动腿,歪着脑袋,饶有趣味地盯着腿上粗糙纱布打成的歪歪扭扭蝴蝶结。
萧浊直起腰,重新端正地跪好,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路长惟破碎褴褛的囚衣,一顿,几不可察地吞一口唾沫,方道:“剩下的药粉我都放在这里了,日后你自己给自己上药。”
路长惟一哂:“谢谢殿下。”
一顿,还是没忍住嘴贱:“只不过没想到殿下素来饱读圣贤之书,却没想到在医术上也颇有造诣。”
萧浊抿了抿唇,才缓缓道:“庸医,专治你这种冥顽不灵的阶下囚。”
路长惟莞尔。
还会接话茬开玩笑,看起来人没傻。
方才,萧浊进门时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着实让她吓了一跳,现下看他幽深双眸逐渐恢复神采,便斟酌道:“殿下......怎么会来看我?”
萧浊沉默片刻,垂眸,低声:“你说呢?”
路长惟正想下意识挑眉,却不小心牵扯到眉间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嘶——”
萧浊闻声抬眸,正见她一副痛苦模样,脸色更沉了些,片刻,才咬着牙,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还敢笑?!”
他说完,犹不解气一般,终于爆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
他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肩膀,十指如铁钳,深深地嵌进她的皮肉里,一字一句,犹如字字泣血:“你到底知不知道?!”
路长惟望着面前青年惨白如索命厉鬼的面容,眸中晦暗难辨。
良久,她才轻声道:“.......殿下,你弄疼我了。”
萧浊触电一般抽回手,骤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囚牢边走。
快等到他走到门边,路长惟毫无波澜的声音才响起:“我知路将军死罪难逃,想必陛下雷霆天威,定会株连我等亲族,权当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萧浊顷刻站住脚,却没有回头,一言不发。
路长惟叹了一口气,伸指,拨弄腿上纱布打成的蝴蝶结。
那脆弱如精致蝶翼的纱布结边被她随手散漫拨弄,无所依凭地东倒西歪,上上下下,茫然无措。
路长惟思索了一会,无奈道:“虽然我同路离那老家伙一贯不对付。但没办法,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爹,他用金山银山供我吃穿不愁,如山恩情,我自要报答。”
萧浊的声音听起来仿佛结了冰一样,冷漠得可怕:“所以,生养之恩,你就要用命来还?”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她:“说谎。”
路长惟一怔,眼睫微颤:“殿下,我知道您自己同陛下父子关系紧张......但也不必就因为这个,便以己度人、如此妄自揣度他人亲情深切吧?”
地牢内光线昏暗,萧浊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之中,辨不清喜怒或悲:“路长惟,你什么都不知道。”
路长惟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倒是确实不知道,殿下为何今夜会出现在此?”
按照钦天监判决,明日午时,便是路氏一族同上刑台、斩首之日。
萧浊冷冷道:“你不是时太傅的得意门生么?太傅之才惊艳绝伦、堪称天下师,你从他身上就什么都没有学到?”
路长惟一怔。
萧浊这话,倒是提醒她了:也不知时太傅现下如何。
她刚刚被关进死牢的第三日,时太傅不知如何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