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闹
就算下至地府、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得把钱给讨回来!
路长惟接过储物戒,套在右手尾指上,冲陈正青一抱拳,展开传送符,口中默念。
又是一道白光。
眼前地址却不是冥府,而是熟悉的街巷——瑶芳城。
去冥府之前,路长惟可还没忘了还有笔老帐要算。
夕阳西垂,灿烂霞光将路边民居矮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浓重、虬结嶙峋,恍若黄昏逢魔。
她踢踢踏踏行在寥寂无人的石板路间,朝着记忆之中萧浊摆摊的位置走去。
没走两步,前方一阵喧哗的人声传来,咒骂之声四起。
下一刻,小巷尽头,四道人影闪现。
路长惟下意识绷紧脊梁,但转瞬又察觉出没有杀气,便悄悄收回了衣袖中的匕首。
影子像皮影戏一般,演出了一个高大、身着长衫的身影被三个带刀装扮的人一把掼到墙上,配合着戏剧,后背砸在红砖上发出“嘭”地巨响。
路长惟犹豫片刻,决定绕路,刚想转身,就看见那个穿长衫的影子踉踉跄跄地起身朝自己来。
影子拐过巷口,变成一个极其年轻英俊的男子,衣着斑驳。忽然,一道银光晃了一下路长惟的眼睛。再睁眼的时候,那布衣男子已经踏进小巷,进入背光处。他的面容半隐在晦暗之中,惟剩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如燃火,胜过天上万千璀璨华星。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千千万万次。
金乌西坠,残霞似血,从小巷向上望,天空被隔成窄窄一道,赤色的一条天幕中,流云破碎,层层翻涌。
霞光亮若长虹,烈火余烬般的光屑扎在她身上,引起周身滚烫疼痛。管中的血液仿佛凝成了铁渣铜汁,无比浓稠,甚至仿佛铁钢硬土,固结在她脚底,让她步履维艰。
紧接着,她才嗅到鼻尖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陌生的男人浑身浴血,却冲她莞尔:“好久不见。”
下一瞬,那衣着褴褛、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两步,张开双臂,像是要抱她,最后却是迎面倒进她的怀中。
路长惟怔忪片刻,随即轻笑起来:“萧大夫一见面便朝我投怀送抱,小女子当真好不荣幸。”
萧浊半截身子都被血浸透了,隔着薄衣轻衫热血滚烫,搭在她肩的双手却冰得像块生铁,声音哑得仿佛磨砂:“......快走。”
路长惟一挑眉,双眼直视来人:“诸位这是要夺财、还是劫色?”
追至面前、先前围殴萧浊的三人互相皆是带刀侍卫装束。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为首一个刀疤脸率先发难:“你认识他?”
路长惟将喘着粗气的萧浊放下,又整整衣衫,不耐烦地掰开萧浊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
“认识算不上......非要说的话,约莫是冤家、来找他讨债的?”
刀疤脸“哈哈”一笑:“原是同行——敢问这位姑娘,这姓萧的也治死了你家的人?”
萧浊无甚反应,只是死死盯着路长惟。
“唔......这倒是没有。”
“少说废话!”刀疤脸身后一个瘦长的侍卫终于忍不住了,“刷”地亮出长刀:“那狗庸医治死了我们门主亲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天我们焚天门就要拿这小子的人头回去祭奠公玉夫人她老人家!”
路长惟诧异地看了一眼萧浊:焚天门可是三千道门下有名的子宗,门主公玉舟的脾性更是暴戾血性,姓萧的当真是活腻味了、居然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招惹焚天门。
萧浊的声音冻得可以结出冰渣:“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对你并无任何男女之情,你还纠缠我做什么?!快滚!”
路长惟一怔,那刀疤脸却又是一副恍然模样,笑道:“我倒是路见不平美救英雄,原来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喂,小姑娘,这狗屁大夫既然这么不识好歹、践踏你拳拳心意,你还护着他干什么?把人交给爷,爷替你卸下这小子两根手指,权当替你出气!”
路长惟一扯嘴角,转向萧浊:“你可要我走?”
萧浊冷冷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路长惟一摊手:“你想找死,可我偏不让——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萧浊一潭静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不明白为何她要多管这趟闲事。
她同萧浊交谈不过几句,对面的瘦长侍卫已经沉不住气,长刀寒光一闪,眼看着就要朝地上人的头颅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