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浊（捉虫）

气却仍然诚惶诚恐：“小女子只是听说瑶芳城中有位姓萧的大夫，却从未见过您的面。其实......小女子身患隐疾，遍寻天下名医无果，才特来求治。”

萧浊拐出小巷，语气似乎带着笑意：“你从何处听说我？”

路长惟胡乱瞎编：“一位您以前的病人，叫张三。您治好了他的眼疾，张三大哥十分感激，逢人便说您的好话呢。”

她已经跟到了闹市街边，萧浊却忽然站住了，她险些撞上他的后背，隐约闻到一股极其清淡的药草苦涩之味。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道：“说谎。”

路长惟甜笑：“您在说什么呀？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您怕不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张大哥了吧？”

萧浊的脸孔一半藏在阴影中，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隔着寒冰后跳跃的黑色火星。

他一字一句：“我说，你在说谎。”

路长惟不作声了。

须臾，萧浊漠然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路长惟甩着手，又往前跟了几步，便听见他说：“这件事情定然作假。要问为何......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因为这个世间根本不可能有被我治好的活病人。”

路长惟：.......我是不是该夸一夸他具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萧·自认庸医·浊在一处空摊位前坐下，从桌子底下扒拉出一个箱子。

一阵忙活之后，路长惟看见摊边竖起了一个招子，上书“郎中义诊，分文不收”。

她咂舌：有钱不赚，这人是傻子吧。

她大马金刀地在摊位对面坐下。

萧浊面露不悦：“姑娘，麻烦你让一让，你影响我做生意了。”

路长惟嬉笑：“没错，我是说谎啦，压根没有什么张三。可我要找你治病的事情是真的呀。你做谁的生意不是做，反正现下无人找你看诊，不如先来瞧瞧我的病？”

说着她伸出手，一截皓腕欺霜赛雪。

但萧浊只是冷然地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眨。

片刻后，他移开眼，垂眸，将手放上去。

他的指尖冰凉，路长惟可以感到自己蓬勃鲜活的脉搏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在他的指下欢快地跳动。

萧浊收回手，干脆利落：“气血内亏，外伤久耗，重击伤及心脉——你这病治不好了，等死吧。”

路长惟一怔，心道这人难道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看出自己先前被青铜八梭双锤伤过的痕迹？

她正要开口继续追问伤势，旁边戴一副墨黑琉璃镜的算命先生好奇地探过头：“萧大夫，你又在骗小姑娘啦？”

他又“哈哈”一笑，朝路长惟道：“哎呀小姑娘你别听他的。上回也有个年轻姑娘，爱找他把脉。喏，也和你差不多，两颊绯红双眼桃花的，娇滴滴地非说自己有毛病，愣是缠着萧大夫不放，后来你猜怎么着？嘿，就跟今天一样、他给人一通胡说，怎么严重怎么来，就差跟人讲让人今晚回去准备丧事了。”

他痛心疾首地摇头：“给人家小姑娘唬得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回家去，直直做了好几天噩梦，连家也不敢出。”

路长惟心道合着这家伙把我当成了狂蜂浪蝶的登徒子？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萧大夫你莫要误会，我不是贪图你的美色——我是真的有病。”

萧浊“嗯”了一声。

路长惟：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萧浊道：“我说的话也是真的。你的病重，我治不了。”

路长惟想了想，还是坚持：“实不相瞒，萧大夫，您方才在水镜楼前见到我了，您定然也知晓我如今全副身家都亏在水镜楼里，自然是一分药费也拿不出来的。我也不是不想去好的药堂里抓药，可我实在是......囊中羞涩。”

她说着，又瞄了一眼摊边“郎中义诊，分文不收”的招子，继续半真半假道：“您同别的大夫不一样，您不收费，所以我才找您来了。”

萧浊还没说话，旁边的算命先生率先大惊失色：“哎哟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要调戏这小子尚可，找他治病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啊！”

路长惟：.....所以说这庸医到底治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