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会议室中可闻针落。

不知是谁不小心掉了一支笔，“吧嗒”一声敲在地上，那人惊慌着弯腰去捡，小心翼翼说了声：“……对不起。”

方坤喘着粗气站着，满脸涨红。

一脸淡然的林棹兮寻常般坐着，她扫了眼会议日程，正要散会，忽地听见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众人闻声望去，玻璃门外站着前台小姐姐，手里还捧着一大束花。

离门最近的同事很有眼力见儿，赶忙起身开门。

小姐姐抱着花进来，目光转到林棹兮身上，她冲林棹兮一笑，“棹兮姐，有人送花到前台，说祝您生日快乐。”

春绿色的郁金香，足足有半个人身的大小，卡片上的署名是“纪楠”。

“谢谢。” 林棹兮笑着接过，又转过头对着会议室里的人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工作吧。”

说罢也不顾其他人，直接捧着花出了公司。

立春时节，阳光甚好，大朵大朵的云缀在天空中。

没一会儿，手机推送来陈瑨的消息：

「姐！今天是你生日哇。」

叫的车子到了，林棹兮没来得及回复，匆忙上了车。

刚一到家，就被方莉漫推着去换衣服。

裙子是早准备好的，米白色两件套，半身裙从腰臀处开始褶皱，至脚踝处微向里包，状似一朵白色的郁金香。

林棹兮将头发放下，重新拿过那花束。

方莉漫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说：“好看。”

秦丽凑过来，看着女儿也说：“我闺女真好看。”

林棹兮被两人逗笑。

方莉漫带着她去游中心湖，租了船绕湖转悠。

“我看你是自己想来拍旅游照吧。” 林棹兮笑她。

带着墨镜的方莉漫正拿着自拍杆，一边说：“怎么？不行啊，我明儿就走了。”

“明天就走？”

“对呀。” 对着镜头连拍几张，方莉漫别了下头发说：“我先送阿姨去连城，然后再回北城。再不回去男朋友要跟别人跑了。”

林棹兮一怔，视线转向秦丽，“妈你也要走？”

“唔，腰也好了嘛，这不刚好撞上你生日，不然早几天就走了咧。” 秦丽喝着船上专供的龙井茶。

林棹兮垂眸，掏出手机，“那……纪念品我来买，直接寄过去。”

江南晴日，佳人垂目。

方莉漫举起手机，不动声色地给林棹兮拍了张照。

吃完晚饭，秦丽回了家，说是要跟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告个别。

林棹兮跟着方莉漫接着去游轮上看夜景。

夜色四合，江上寒风渐起。

方莉漫点了酒，玩笑着说：“今天可不得多喝几杯？”

月亮映在酒杯中，宛如浮荡在酒红液体中的一艘小船，孤独地摇晃。

看了一会儿，林棹兮举起酒杯一口气灌下。

“喝这么凶？” 方莉漫惊讶。

林棹兮不语，呆呆看着空了的酒杯。

方莉漫看出几分不对劲，“发生啥事儿了？谁欺负你了？姐去揍他！”

“还揍人呢？你当还是在高中啊。” 林棹兮失笑，眼弯成两道月，“我自己能解决。”

方莉漫也喝了不少，一掌拍在桌上，“艹咧！真有人欺负你？”

“没有，工作上一些小事儿。”

桌上的手机间歇性在震动，应该是祝福消息，林棹兮懒得看，举起酒瓶给自己又添了一杯。

“你别喝了。”

林棹兮一向克制，喝酒很有分寸，方莉漫一下有些慌神。

江对岸便是南城酒店，林棹兮边喝边眺望，隐约瞧出个建筑的轮廓。

手机安静了片刻，突然开始强烈震动起来。

来电提醒就一个字：祁。

林棹兮盯着这个字三秒，按了挂断。

不过两秒钟，电话再次打进来。

方莉漫瞪大眼睛，指着屏幕说：“我艹，这不会是祁决吧？”

林棹兮没答，盯着屏幕近十秒，缓缓右滑接通，将手机贴在耳旁。

“喂。”

祁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清晰得好似在耳边。

“你在哪儿？”

江上的风吹来，一阵湿漉漉的。

林棹兮吸了吸鼻子，“我想在哪就在哪。”

对面倏然安静下来，仿佛过了很久的一个瞬间，带着磁般的嗓音再度传来，“喝酒了？”

“不能喝吗？”她伸手揪自己的裙子。

祁决又沉默，像是在消化林棹兮的反应。

游轮一个转弯，发出长长的一阵鸣笛声。

风携着水汽袭来，她的长发被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