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难得一个两人都在家的周末,阳光很好。
大学毕业六年,方秉鹤和程应寒一个在京剧团任副团长,一个留华戏任教,工作日忙成陀螺,周末往往还有演出。这周末总算都没事,在方秉鹤的要求下,两个人出去吃了个饭,看了场电影,下午才回来——纪念恋爱八周年,总该隆重些。
方秉鹤把自己扔到松软的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着曲起来,架上扶手,整个人呈头下脚上的诡异姿势,偏偏躺得十分放松,半张脸陷进雪白的长绒毯。程应寒跟他说话,他也只意思意思哼哼几声,活像只犯困的猫儿。
程应寒把鞋规规矩矩摆好,又从玄关挤了点免洗洗手液,才板着脸过来抓人:“起来。”
“困。”
方秉鹤从喉咙深处模模糊糊发出来一声,半张比羊脂玉还白的脸仍隐在长绒毛里,只露出一线英挺轮廓。
方秉鹤的侧颜是几位京剧前辈亲口评鉴过的绝,也不知叫多少戏迷哐哐撞过大墙。前些天他被抓去在某京剧节目客串评委,只扮上唱了一小段,就被微博众网友评了一个最美伴相,很是闹腾了一阵。
叫无数人心旌摇荡的一张脸,程应寒瞧着却毫不心软,上手摇他肩膀:“换了衣服再躺,这毯子毛长,又是白的,沾了外头灰就不好洗。”
“那就不洗,”方秉鹤半阖着眼,说,“本来么也不脏,你非得要半个月洗一次,是不闲得慌?”
程应寒差点给他气乐了,他时常怀疑方秉鹤同志是只猫托生,懒得出奇不说,还奇爱毛茸茸,这毯子就是他非得买的,说搭着睡觉舒服。这还不算,撒娇耍赖很有一套,懒得洗毯子还懒得振振有词。
程应寒懒得废话,直接上手掀人:“起来。”
方秉鹤长臂一伸,握住程应寒双肘,然后早有预谋地一拽一接,程应寒顺顺当当落进他怀里。
“不起,”方秉鹤答他,“抢到就是我的了,陪我躺会。”
“你当老虎叼食呢?”
方秉鹤扎扎实实把程应寒抱个满怀,一只手扣着腰,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他后脖子,撸猫似的:“我王老虎抢亲。”
程应寒好气又好笑,真被抱个结实,又不忍心放开,索性把头埋进方秉鹤肩颈一线,轻轻磨蹭两下,心突然变得很静。
方秉鹤似乎是笑了一声,听不真切,只能从胸腔的振动感知。他低声哼唱:“托了媒人拿了聘,几次上门来求亲……若能嫁给方公子,好比似口含蜜糖甜在心,定在今年三月三,吹吹打打抬进门……”
这人还不要脸地把姓改了!
程应寒喷笑一声,半是唱半是斥:“乌鸦也想披凤麟!”
两个人牛皮糖似的缠了一会,程应寒拍拍他胳膊,方秉鹤耍赖道:“心肝,再让我抱会,充充电……”
“你多大了?”程应寒木着一张脸问。
“多大了看你也是心肝,”方秉鹤终于休息够了,搂着他半坐起来,“外头煞笔太多,还是回家舒服。”
“我看你像炒肝,”程应寒低头整理自己袖口,冷不防被方秉鹤偷亲了一口,忍不住笑起来,“烦不烦人。”
方秉鹤大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挑起来,伸个懒腰:“充满了,走了。”
他终于给自己充满了电,趿拉着拖鞋去阳台,给郁郁葱葱的盆栽浇了点水,回头冲程应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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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鹤被京剧院丢去十一频道的综艺节目出差半个月,用自己英俊的容颜吸引了不少新戏迷(本人原话),深觉劳苦功高,说要好好恢复元气,除去上课,绝不出门。
周二要给学生上课,他必须得来,这位深居简出的爷溜溜达达走到郁峦旁边,后者一打眼居然没认出来。
郁峦一路上看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有必要包成这样啊?”
方秉鹤抬起一点棒球帽,从墨镜下高贵冷艳地斜了他一眼,又扶了扶口罩:“你不懂,最近老有人偷拍我,这群狗仔忒没职业道德,得防着点。”
郁峦明晃晃嘲笑一声:“您老也奔三的人了,这又火一把,也算夕阳红。”
他不放过留下方秉鹤黑历史的机会,抬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扔进同程应寒的聊天框里,附言:“他最近打扮一直这么像神经病吗?”
“……”程应寒大概还没开始排练,回复很快,“不是像。”
紧跟着一条:“丫就是。”
方秉鹤还在喋喋不休:“上周末我喝个豆汁,也不知道哪个小混球偷拍我,还传网上去了,配的标题是‘京剧男神现身北京闹市,老头汗衫喝豆汁,粉丝心碎’,大早上的我就喝碗豆汁儿,不穿T恤我还西装革履么?闲得慌!让我抓着非得抽他一顿。”
郁峦没忍住笑,被方秉鹤瞪了一眼。
郁峦道:“你动作再激烈点,下周的标题就会是‘京剧男神装束诡异,动作激烈殴打同事,疑精神失常’,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