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梦里是一个人的身影，可他分辨不出他的样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隔了一层，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名词，确实是隔了一层，隔了什么呢？他又不认识他。隔着前世隔着今生隔着万载光阴还是……隔着生死？

那人坐在水边似乎是在拨弄着什么，好像是琴弦？

下一秒，便有琴声响起。虽然说美这种东西常被人说做是主观的，意思就是你看这个东西美，我未必觉得它美；你看这个东西未必觉得它美，我却觉得它美轮美奂。

这也就是所谓的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利波特。

但事实上，大多数能被称作美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客观的，不需要进行思考，你的大脑便会自动的做出论断。

你也许不懂看画，但你在看到此画的一瞬便会被画中的描摹感到惊艳；你不懂看字，但你在看到此字的一瞬便会感慨这笔划可真是无与伦比：你不懂音乐，却能听得出音乐里饱含的情绪，所以你也就懂了音乐。

伴随着琴声而来的是一首轻轻的诗，就是这首诗几乎要把墨天衡钉在原地，他有些迷惑，有点迟疑，又有点失魂落魄。他突然有点累，但又不知道向谁诉说自己心头无人可诉的愁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愁绪是什么。

“此恨何时了。寄当归，昏晦黄泉，明月何还。最忆灯花无处挑，试看离恨悠悠。曾许诺，相知白首。琴心剑胆消磨后，叹红尘如梦死生否。便乐得，生别离。”

视线似乎清晰了一些，但他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其他的东西却是如此的清晰。他甚至能看到湖面上的波光，那些波光在月色的照耀下像是蛟龙的鳞片，盈盈的闪着光。

同时，这些波光也映在那人白色的衣袍上，像是给那白袍印上了一条水色的流动的丝带，那是水色，也是反射的月色。

“昆仑台上玉阙楼，正此时，饮冰嚼雪，冷上心头。万事欲言终还休，乍醒恩怨难酬。只求得，魂梦相守。挂剑急翻旧时书，谁能惹翻覆补天手。浮云罢，纵归去。”

多么寂寞的曲调，寂寞的像是跨越了千年。这样的音调，似是带动了一些残存的记忆，墨天衡突然想，这样好的琴声，该以排箫相和。

墨天衡醒来，看了一眼窗外，却是一顿，自己怎么会睡了这么久？久到，月亮都已经升起。

五百年前。白玉京。

顾苍黎醒来的时候是有些轻微的迷茫的，像他这样境界的人，基本已是无梦之境界，如果突如其来做了梦，要么是被人算计，要么是感念天道，与天道相合。可，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梦呢。

他的视线慢慢的转移，转移到悬挂着的那把琴上。梦里，他谈了琴。隔着一座湖，湖的对岸，却是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容并不明晰，他只是沉静的站在那里，而他应承梦境弹琴，一边弹琴一边用自己的眼睛看湖对岸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身影十分寥落。

不要那么寥落。他想这么说，但他只是弹琴。

他支起自己的窗户，看见孤雪藏锋外经年不化的白雪，突然看见一轮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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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箫又被称作凤箫。墨天衡看着自己手中的排箫，由多根长短不同的细竹管依次排列，又用四道剖开的细竹管将其横向缠覆在一起，宛若凤凰的翅膀，不愧被称作凤箫。

他摩挲排箫的表面，表面饰有黑底红色的蝶纹唐草纹的漆绘。对面是公输赢。这个老者正在用一种格外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热切到让墨天衡感觉有些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