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剑阁。

墨天衡看着眼前的剑傀，与杏花村雕塑……一模一样的一张脸，额带银印，手持锈剑，眼中仿佛带着终年不化的雪。这算是缘分么？

杏花村。白玉京幻境中的剑阁。他竟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他。但他大概也许一定已经死了吧，死在五百年前的不知道什么乱。

“招式名，雪无。”

“请赐教。”

雪意弥漫，瞬间已是昆仑。

墨天衡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冷的剑意。不远处山村的溪流已经变成一条凝结的白带，细雨未落，便已凝成细小的冰珠；远山昆仑好像被冻住了，像是一块蒙昧的冷石，就连山上的流云也呈现出冰一样的质地。

这是上下俱白的一剑，好似连寂寞都要冻结。

孤冷的一剑，银虹掠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银线，像是割破了空气。墨天衡注视着那条白线，像是凝望死神的镰刀。不群出鞘，幻化万千剑光的同时摧逼出数万灵蝶，急扑而上，红色的火蝶与绝艳的剑光交织，是雪地里唯一绽放的红梅。

剑光偏移开来，在墨天衡的脖颈上划出细细的一道血线，身后的万千雪山却是突兀的被这至极的一剑分裂开来，雪山从半山腰截断，缓缓的滑落，静寂无声。

这哪里是寂寞孤冷的一剑，分明是生机断绝的一剑，颇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感。

墨天衡收了不群，目光凝望起寸寸崩毁的雪山，收剑回鞘。刹那，四周幻境渐消，再睁眼，已是剑阁内部。剑傀缓缓收剑，额上的银印流转过一抹华彩。

剑傀。会动的……雕像？这个人，究竟是谁呢，观他形貌，不似凡人。

墨天衡思索了一下，微微一笑，有些莫名的欣悦。不管他是谁……手办倒是挺多的。只可惜，他大概也许一定已经死了。

走出剑阁，小童已不见踪影。于是，墨天衡漫不经心的在这里踱步。此间云气飘渺，玉阙珠楼，连台阶都是玉石铺就，嵌着细小的隐纹。从玉石栏杆下望，只见云海翻滚卷直，云上牡丹灼灼其华。

走了许久，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遇见。偌大白玉京，竟如死城。此时，墨天衡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一点蔓延的凉意。没关系，反正是幻境。墨天衡一边这样想，一边准备离开白玉京。

现世。墨天衡洞府。青玉镜突然冒起绿色的磷光。同一时刻，后卿似有所感，停下落棋的手。商辛瓷在棺材里翻了个身，转头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藏在房梁上的诀别诗低头看了看商辛瓷，又重新隐于黑暗。

若木下，一双微闭的眼突然睁开，金色的瞳孔好似流淌着熔金，它的身躯威仪棣棣，它的姿态从容庄严，却有一道黑色的锁链将其牢牢捆缚，深色的龙血从锁链穿过的伤口中涌流。它那悠远的目光似是能穿过时间与空间。许久，一声悠长的龙吟传去，震的周围云海滚荡。一片晶莹剔透的叶子缓缓飘落，又在空气中化作点点灵光。

*

江湖路上，难止恩怨情长。尹明珠一心复仇，却是愿望难遂。跌跌撞撞间，竟是走入一片密林。此时正值烈阳，她思及昨夜破庙遭遇，只觉憾恨难平。

她又饥又渴，找一颗小树慢慢倚靠了下来，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硬邦邦的饼，饼很硬，几乎咬不动，她只能含着那块饼，等饼稍稍软化才能将其咽下喉咙。

尹蓟。尹蓟。她用磨牙吮血的语气咀嚼着这个名字。

“……呦，是你呀。”一道男声突兀的传来，尹明珠抬起头，却是慌乱的站了起来，“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一时惊慌，饼已落地。

来人正是李景焕。更准确的来说，是披了李景焕样貌皮囊的玫瑰花精——木魅。

木魅为附庸风雅还拿了一柄折扇，此时正拿着扇子一摇一晃，看着尹明珠青青红红神色，他心中的郁气总算是祛除了一些，“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这张脸么，怎么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可不是鬼，我是，吸人精血的妖魅。”

木魅向尹明珠伸出右手，点点苍翠凝于指尖，却是有一抹绿意迅速抽条生长，不出片刻就凝结成一朵玫瑰，他反手握住这支玫瑰，围着尹明珠绕了两圈，用玫瑰花枝抵住她柔软的脖颈，轻轻的扫过——

尹明珠浑身更是僵冷，明明是炎热的炽阳，却仿佛置身冰窟之中。尹明珠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心念百转千回，她就知道，木魅之所以对她这样的凡人絮絮叨叨，大抵是——

“你姐姐在哪里呢。”木魅抢先开口。

“……我怎么知道呢。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能全身而退，背后自然有很大的靠山，她如此貌美，又有灵根，在哪里不是众星捧月。我只是个卑贱的凡人，卑贱的乞丐。你问我么？”

木魅把自己的玫瑰花枝收了回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尹明珠，“现在的你，好像很惨哦。”

“……嗯。”尹明珠道。

“是尹蓟害你害的这么惨的吧。城里的传言，我也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