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香浮动(8)
冯宁儿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
自从她孤身离开家园,踏上了漫漫长路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深沉,不用去担惊受怕,不用去想有的没有,不用去思考要如何去做,要怎么去想,只是置身在淡薄的花香中沉沉睡着。
她做了个许久都不曾做过的梦,年幼的自己站在雪白的幕布之后,用仰望星辰似的眼光看着那个给众人簇拥而来的清俊少年。
少年越过人群,注意到给人忽略的幼小的自己,然后蹲下身来,十分和蔼的摸上自己的头顶:“小妹妹,你是这家的人吗?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那时,母亲新丧,自己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看着父亲和家人来来去去的忙碌着,而母亲据说躺在那黑沉沉的木头匣子里再也不会醒来。
太过幼小的自己就那么站在雪白的哀联之后,连还礼都不会的呆呆望着,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小小的身影,连父亲那时都似乎是忘记了她的存在,只有殿下,只有少主殿下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个躲在幕布之后,微微发着抖的幼小的自己,他来和自己打招呼,和自己说话,甚至轻轻的将自己抱起来,然后递到了慌张寻找自己的管家手上。
当他得知自己刚刚抱过的小女孩子就是今天来吊唁的苦主的独女时,立刻慌张起来,一连向管事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想要溜走,之前的气定神闲和风度翩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向父亲涨红了一张孩子气还不曾完全脱去的俊秀脸庞。
那时的他,大约是第一次代表他的父亲向一位臣下的家属表达哀悼之心,却很快就走了神,给孤单单的自己吸引走了注意力,或者是他少年时代十分丢脸的一件事情了,自己却从此在脑子里牢牢映下了他的身影,那个会用温柔声音哄着自己,会对自己绽开阳光般温暖笑脸的少年,记住他,然后长大。
如果,不是他意外的落入了彼加尼魔鬼域的虎狼之穴,被囚困多年,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走近他一些?
如果不是父亲居心不良,想要谋害他,自己是不是还有可能在他身边成为那个望着他身影然后默默的祝福的小女子?
一滴泪,自冯宁儿眼角缓缓滑落,落在枕边。
连珏奉藏青之命守着这个同族的少女不敢稍离,现在看到睡梦中的她流下泪来,有些惊讶,很快便取了更厚的毛被为她盖上,敢情是以为她冻得哭了。
好在,风族人虽然大批撤离,却留下了许多的衣物用品,不用担心没得御寒。
他和连琚虽然是孪生兄弟,性格却是南辕北辙,连琚老成持重,连珏活泼开朗,藏青和他虽然投缘,但大事方便却更偏重连琚,经常把连珏丢在后面善后。
一大早天还没亮,藏青就扯着连琚出门,临走丢下一句让连珏务必照顾好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连珏只能点头称是。
现在,天光都大亮了,这少女却酣梦不醒,他心里无趣,径直走到门口,依着门口,望着四野里大片反着雪白冰晶的空地,深深的叹息。
自己家的当家,何曾不是和殿下一样,每一分一秒都是在算计着他们自己的身体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真是糟糕以极!
这是藏青刚一站在孟德尔离宫前就立刻产生的想法。
就像日前连琚兄弟回报的一样,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如果只是倪佳的冰封禁令也就罢了,麻烦的是丰壤之花的花毒,完全是从这里散发出来,流向整个游域大地。
表面看上去,好像游域的中心是在激情平原,可是在激情平原投下的不过丰壤之花的碎片,这里的却是完整的丰壤之花。
索格大约也是已经看透了这里的离宫古泉对整个游域的影响之大,才选择了这里做为毁灭的起始吧。
藏青揉着眉心,颇为头痛。
我们费尽了心思,机关算尽的选择这里做为最后的反攻之处,甚至不惜耗费力量制造了漫春用来迷惑对手,再然后缔结下契约,竟然还是不敌那老奸巨滑的索格,是因为年纪上的差距?好像不仅是因为这样。那么是因为她?也不尽然。她绝对不可能那么了解阿澈的力量。麻烦了,真是麻烦。
他蹲下身,捻起一末尘埃。
整个孟德尔都给厚重的冰雪覆盖,如果说哪里还有能够与冰冻分离的,便是这离宫里曾经生长过的植物,留下了一点点痕迹,没有被完全湮灭。
灰烬里些许草的香气,还有淡淡的花气,十分的薄弱,弱得几乎觉察不到,所以连琚和连珏昨天才会这样的回报。
好吧,是比想像是困难许多,但是契约还存活着。只要是花神秘传结下的契约还在,就难不倒我和阿澈。前提条件是自己和海澈的身体都能达到最佳的状态,所以有些真的后悔在黑狼谷的不冷静了,但是那时候就只能那么做,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被他们欺负!
主意打定,藏青站起身来:“走了!”
连琚看他在那里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傻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