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巫弯腰把皂皂抱起，朝石洞深处走去。最里面的两间石砌内室，是大巫和紫婆婆寝室，炼丹期间两人轮流在此歇息。

室内大小物品一应俱全。大巫将皂皂放在床上，盖了一层薄被，见她头上脸上都沾了妙有的血迹，又拧湿帕子，一点点的给她擦拭干净。

皂皂在床上慢慢恢复了人形，大巫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喑自叹了口气，找来自己的一件彩虹羽衣替她换上。

“唔…还是年轻好啊！这彩虹羽衣公主穿得很好看……”

大巫坐下来，看着皂皂白嫩的脸颊，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早已褪色的浮光掠影。

“明虹，可是你说的，如果我考上状元，你就嫁给我，不许反悔！”

“行行行，你考上再说。”

“我一定会考上的，你等我！”

“那我送一套文房四宝给你，当提前预祝你金榜题名。”

“你这次又要走多久？”

“大半年吧。”

“这么久吗？＂

“呵呵……”

“你不回来我就去羽山找你！”

“呵呵…这支紫毫怎样？”

“你选的我都喜欢。”

“你可真傻……”

……

大巫抚过自己掌心的纹路自言自语道：“巫女不能嫁人啊…真傻……”

＊ ＊ ＊

妙有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中，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夏日午后，天王殿里静悄悄的，只有院外的蝉鸣阵阵，他趴在师傅的膝头打盹……

忽尔又跟着师傅在街上化缘，看到跟他一般大的小娃儿，被爹娘牵着从旁走过，不由驻足看了许久，直到师傅叫他，才回头跟上，紧紧牵住他宽厚的大手……

一盏豆大的油灯下，白色的鹦鹉缩在斗笠里，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鸟我在山上捡的，你们谁愿意照料？”师愽问。

“捡的啊……”瞬间的感同身受让他不加思索：“我来吧。”

……可是后来也没照料好…鸟儿丢了……皂皂不见了……师傅好像也走了……

天王殿好安静啊！只剩聒噪的蝉鸣声无休无止，他用手紧紧按住了耳朵……

这时殿上一直双目低垂，面带微笑的菩萨突然化作怒目金刚，振聋发聩的呵斥道：“经都白念了？还有我呢！”

咚……梵钟－声长鸣，击破了将明未明的长夜，妙有听到自己那颗忽上忽下，无处安放的心，重重落回了胸口。

他长长舒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紫婆婆见妙有醒了，放下手中的药碗，笑眯眯道：“早知道宝澄圆寂前把法脉传给了你，我们也不会与你为难。”

看妙有一言不发，紫婆婆又古怪地笑了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看来老天还是帮我们的！”

这时息冥领着息遥走了进来，息遥看了妙有一眼，又低下头匆匆走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见她背着一名长发少女走了出来，妙有不好多看，垂下了双眼。

息遥似乎有点生气，将公主往上托了托，又瞪了妙有一眼，才大步朝外走。

“妙妙……”

一声小小的呢喃，让妙有一怔，循着声音向洞口望去，只有几缕明黄色的长发随着一阵风悠悠飘起又倏然被卷走。

“……皂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