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下）

“醒醒……醒醒！”耳边传来蔺礼有些焦急的呼唤，南阮回过神来，她的脑子混沌晕眩，像是被锋利的刀片寸寸绞碎。

南阮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毅力强忍着疼痛睁开双眼，来自女生的过度浓郁的情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样浓郁的恨意、惧怕和悲伤，看起来完全没吃过苦的周潼先前是如何忍耐得住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的？

在被赵毅辰失手杀死的那一刻以前，她还在想要撑下去……要活下去。

她的记忆里，只有“活下去”。

可是禽兽连她这最卑微的愿望也践踏了，他们笑着看着她渐渐失去生命，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玩闹。

只是……玩闹？

南阮死死咬住下唇，看着被周潼突增怨气缠住暂时无法动弹的赵毅辰，她此刻竟也泛出了杀意。

“你先克制，我们走！”蔺礼拉起被怨气影响得双眼发红的南阮，低声在她耳边提醒，“她在帮我们拖住赵毅辰，我们还有任务！”

南阮猛地惊醒，她快步跟上蔺礼。少年眸色清润，除了脸上有些苍白外没有别的异样，像是没怎么被影响，她顿时有些迷惑：“你……没有被怨气影响？”

蔺礼抿唇，他拉着南阮跑进空无一人的科学实验室，语气不明：“怨气影响……有机制。”

南阮皱眉，打开了被虚掩着的实验室的门，她低声道：“是……共情力吗？”

蔺礼低头眯起眼看着她，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仔细打量她。

感受到蔺礼有些探究的目光，她心中郁结顿时解开了不少，小样，还想瞒住你亲妈？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亲眼看见满头是血的女生时她还是被吓得有些腿软。

蔺礼抬眼看着她，虽然有些纠结，还是忍不住扶了一下。

“别怕。”女生的声音轻柔舒缓，是南阮进到书中后就再也没听到过的温雅。

……很难想象这个声音是从一个满头是血的女生口中说出。

她坐在沾满血迹的桌上，声音平缓：“这是我撞死的桌子。”

她许是觉得有些歧义，又补充道：“死的不是桌子，是我。”

南阮被她的态度搞的有些懵：“你……不恨吗？”

女生看着她，突然轻轻笑了：“我恨啊……但是恨有什么用？”

“别急……”她轻轻抬指，抚摸血红的桌角，语气晦涩：“我会告诉你……我所经历的。”

“我叫舒莹，之所以被卷进她们的游戏……是因为我曾经帮助过周潼。

“很遗憾，我们失败了。她遭受了比之前更残暴的欺凌，而我……成为了他们新的玩具。

“我想过要报警，也想过要告诉别人他们的行径，可是没人相信……没有人敢出头。

“我是黄小雅的朋友，我也知道她本性高洁，不甘被欺凌在教室服药自杀。我在周潼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很可笑对吧，想救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搭进去的可不只有我啊……还有我追了好久才成的女朋友。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但是不想死在他们手上，所以我才抢先自杀了。”

蔺礼皱起眉头，他看着坐在桌上垂眸深思的女孩，他已经理清了事情的全部。

赵毅辰喜欢在图书馆跳楼的黄小雅的女朋友，吴澄泽喜欢国际部的漂亮女生黄小雅。黄小雅死后吴澄泽看上了新转学来的周潼，想要她做黄小雅的替身。而舒莹作为黄小雅的好友不忍心看到和好友相似的周潼被欺辱冒险搭救，却不幸被发现也被拉入所谓的“游戏”，最后绝望撞桌自杀。

这是一个有些俗套的故事，但是少女的感情并不俗套。

是黄小雅为了喜欢的人委屈求全的善良，是黄小雅不甘人下毅然自杀的高洁，是周潼受尽折磨也要活下去的坚韧，也是舒莹不顾自身危险也要出手相救的勇敢。

她们在淤泥中挣扎求生，她们在火海中盛放生命。

可能会有人觉得一切的源头是黄小雅的女朋友，如果最开始她们没有在一起，那女孩子们也不会在绝望中失去生命。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真正的源头，是赵毅辰早已被宠坏的扭曲人性，是吴澄泽蔑视女孩的恶心本性，而罪魁祸首是他们和包庇他们的所有人。

凶手不只是那两个被包庇的“优秀人才”，凶器也不只是那带毒的药片和锋利的钉子，还有那一声声看似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和某些人下意识的回护。

他们好像都忘了受害者究竟是谁，而自己也带着伪善成为了加害者。

荒谬，可笑，可悲。

南阮只痛恨自己的文字不够犀利，无法书尽她们所有的痛苦和悲伤。

她写不尽这荒谬的黑暗，只想带给她们一丝希望和宽慰。

她不想镇压所谓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