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砂石与尘土在峭壁峡谷平息下来。无数保卫王国的英勇士兵在这里抵御长满獠牙的魔怪,也归于安息,在此长眠。
黑翼乌鸦在峡谷上方盘旋,用嘶哑的尖叫庆祝他们邪恶的君王在人类的鲜血与残体上取下国王的王冠。但是,还没变成尸体的那个人阻挡着他们下去享用现在属于他们的晚宴。
死亡!......死亡!……死亡!
投入黑暗的怀抱!
肆意享用的宴会即将开始!
那个躺在沙地上的魔法师面容还很年轻,浅绿色的眼睛像被搁弃多年后蒙了深灰的翡翠。
即使跟这里与魔族厮杀的王国没有一丝关系,他还是拿着魔杖而来,挡在那些人类士兵前。
一切都结束后,人类输得彻底,漫天黄沙中只剩盘旋的乌鸦粗劣的嘶叫声。魔杖已折断,被撞断的多处骨头,持续失血的贯穿伤口……太累了就躺在这儿咽气也不错,男人失神地想。
很遗憾,在死亡降临前,他等来了另一人的脚步。
沙砾在那人脚下发出摩擦后暗沉的沙沙声,很有规律。不急不慢,连脚步声都带着优雅的旋律。
魔法师胡乱地想着,立刻就觉得自己可笑,闭上了双眼。
当然了,
那是魔王。
来者在男人身旁站定,随意地半跪下身,勾唇微笑,低沉的声线故作的几分亲热让人胆颤:
“伟大的魔法师先生,许久不见了,我可是,十分想念您呢。”
最后的几个词从他口中又轻又慢说出。
魔王在男人身上投下浓重的黑影,毫不介意眼前的人即使听见了他的声音也不给予丁点反应,反而掏出丝帕,俯身细细地为男人擦拭脸上的血污与沾上的灰土。
魔法师躺在沙地上,在他手伸过来时睁开了眼,看向有闲心给他清理的俊美魔王,不明白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这个由他养大的孩子——如今的魔王,心里应该恨他恨得想将他挫骨扬灰,再折磨他的灵魂,让自己受到世上最恶毒最残忍的惩罚吧。
他现在能得偿所愿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年轻的魔王擦完了脸,“这美丽的金发变脏了很难办呢。”他随意丢掉已经脏兮兮的昂贵丝帕,拾起男人一缕金色长发,声音里很是苦恼。
随后又状似恍然大悟道:“受了很重的伤不能施清洁术是吗?一直在流血呢,腿也断了啊……”
他慢条斯理地单手触摸着身下人的身体,另只手轻松地聚集一团魔气,覆上他的身躯。
“你……”感受到污浊的魔气爬上他身体的诡异触感,但伤口确实在渐渐好转的感觉,祝俞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我?我怎么了?”
魔王用那血浓如深渊的眼瞳疑问地,含笑盯着他。
虽然是一样的容貌,但让人无法忽视的更加邪气锐利的气质,以及那漆黑的犄角,展开时遮盖天空的双翼……
没有人会认为他还是以前那个沉稳温和的青年。
可是当他疑惑地睁圆眼睛,专注地盯着你,等待你的解答时,显得无辜又狡猾地惹人怜爱。
于是那些即使十分清楚他是一个无心无情的魔王的人,也被迷惑,自欺欺人,慢慢把自己的灵魂奉给黑暗的君主。
魔王像情人般地在祝俞耳边厮磨,低声喃语:“先生要问什么?开口吧,只要你开口,我会好好作答……”
祝俞尽力保持着清醒,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也被迷惑了,他竟然、竟然觉得他还是……
明明过去的那孩子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过去啊
他不该有的迟疑心软,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无法挽回的错误。
明明决定了不产生任何“过去”,是何时不知不觉改变了他规划好的道路?
*
在萨德公国边陲的一个普通小镇,感谢光明神的庇佑它没沦落到有人要饿死的地步,但也算不上繁荣富裕。
让人想不到的是,它同样普通的两天一开的集市却暗暗传开,被外地知晓它的人称呼为娅莫洱集市。
娅莫洱,这个小镇傍依的大山脉,传说中自由与种植之神娅莫陨落的地方,危险而又宝物遍地。
但娅莫洱集市的闻名并不是因为靠近这条充满传说的山脉。
真正让它在暗夜中被传诵,声名大噪的是一位大魔法师。
居住在娅莫洱深处的大魔法师,相貌不知,身份神秘,出自其手的法器与药剂在这个平凡无奇的集市流出。那些魔魔幻幻又毫不掺虚的效果背后是制作者强大得令人折服的魔力,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
权贵渴望将不知名的强者收为己用,同行之人敬佩仰慕,小人则让嫉妒的污水腐蚀了他们的心。
更让人忌惮的是所有派去探知魔法师消息以及刺杀他的人都被挡在娅莫洱一处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