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做杯饮尽仇血
出京都便马不停蹄赶路,吟长昏睡比清醒的时候多,至今不知过去几日,只偶尔精神振奋,撩开车帘瞧见外面一片苍茫雪原,眼前景致如静止天地间雪花簌簌,她接连几次醒来都没走出雪地。
车架颠簸,义父怕人受不住一再叮嘱车夫小心,终在一日傍晚时分入了城池。接下来的几日她只知道睡的是床,不再是摇摇晃晃的马车但疲累非常睁不开眼。
这天夜里吟长猛然醒过来,屋里空无一人,外头在下雪还能听到树枝的吱呀声。她盯着烛火等义父回来对当下所在地有了些猜测,手边摸到把匕首冰寒坚硬引得身体瑟缩,不久听到跌撞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步伐凌乱不止一人。
房门被推开一妇人摔倒在内室的地上,蓬头垢面衣衫污秽,摔得不轻却没听到其呼痛。随后义父搂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进来急急去扶她,妇人惶恐的躲开自己撑着桌椅慢慢起身,腿脚还受了伤。
“何豫,你当初求族长允你离谷时如何承诺的,如今这算哪般。”吟长从没见义父这样怒气冲冲。
妇人抱着双臂身体颤抖,抬头看着义父怀中的孩子,吟长觉得她在哭却没泪,大悲若平绝望之相。
义父终归不忍再刺激妇人把孩子放入她怀中,叹息着道“和我回去吧,族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致你于死地。”
“少主,族长说的没错非我族类怎可同心,只怪当初我信错了人,如今被当作鬼怪皆是自己种的因。”
吟长第一次听到如此干净的声音,比那柯彤公主更清贵,被她紧紧抱着的小孩童还不知处境在娘亲怀中昏昏欲睡。
吟长挪动下躺得僵硬的胳膊,叮一声手边匕首跌落床榻,屋中两人同时望来,她无甚偷听被抓的自觉,借着近旁烛火轻扯嘴角算是打招呼。难道是因为病了许久脸色太过难看,那妇人只看了一眼便如见鬼似的,张着嘴跌坐地上。
“少主…这是…。”她语无伦次显然吓得不轻。
“我的义女。”斗捷安道。
“为何…。”
“何豫,为今之计先想想如何脱困。”他打断对方将出口的话,妇人发觉失言抱着孩子不再动,双眼没有一分神采许久似下定了决心,就着跪姿伏身拜倒。
“你这是何意。”斗捷安现下心里正烦闷,来此处是想让她相助不料遇到这境况。
妇人三拜皆虔诚,礼毕一手抱着儿子一手重整衣发。
“何豫背离族人,将死当受诛心之苦这是我应下族长的承诺。”四五岁小童悠悠转醒听不明白母亲的话,却敏感捕捉到了诀别气息,拽着母亲衣裙呜呜咽咽不肯撒手。
“你可明白神女一系,诛心便永坠黑暗再无转世之日。”斗捷安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除了音色其人早已不复当年模样,那时她意气风发多少族中男子都被比下去。
“也罢,今日我非罚你而来只想借灵骨一用。”他寻灵骨为吟长多争些时日,蓬瀛栖地路遥,长途颠簸怕她会受不住。
“灵骨已不在我身上。”妇人听到灵骨更是面如死灰,她眼中蓄泪声音是彻骨的哀痛。
“你要我如何责备你,失了灵骨你就是诛心也不能抵罪了。”斗捷安震惊不已。
神女在族中世世代代一直维系十人,一人死方有一人生,灵骨是承袭之物,前人逝后其灵骨奉还谷中,族人初生以胎血为祭能得响应者可正位。一骨一人,生时得死方还,代代相传。如今何豫失了此物,她死后灵骨不能归位,等同于斩断了一脉后人。
“我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恕,何豫愿以自身心血为小小姐续命,只求少主能拿回灵骨,不能因我一己之私断了神女灵脉。”妇人抱着孩子的手在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恐惧。
斗捷安走到吟长床边,他来借灵骨的意图很明了,何豫猜到也不奇怪,只是若要一命换一命与他处事之道相驳,如今赤离城中戒严动用了军力搜查这对母子,想把人带出去谈何容易。
“义父,雪域圣水节过了吗。”稚嫩的声音响在寂静里,如料想没错的话他们现在身处雪域,普天下只有这里才有几个日夜都走不完的雪原。
男子听闻吟长的话转头去看妇人。
“二日后才到圣水节。”她道。
雪域虽不缺水,可传说泉之源头的水能祛病疗伤,一年中仅在圣水节对百姓开放,届时大批民众会涌出城外向心中圣地朝拜去。
“可趁乱出城。”吟长压下咳嗽提议道。
“我们能想到,他们又怎会不知。” 斗捷安心中担忧带着吟长行事已十分艰辛,再加上被全城通缉的母子俩人更是难于登天。
“分开出城,您带着小娃娃天亮就走,只二人义父定能设法出去,之后再回来接应我们。”吟长把目前最可行的方法说出。
“不行,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体。”斗捷安立刻拒绝。
“义父会来找何姨,想来目前您能做的她也可以,不过两日出不了问题。”吟长思量的不差,四人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