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缘法

几个人就要上前拆那佛像的底座，却被主持挡在前面拦住了，“施主，佛门清静，不容亵渎。”

“那人命关天的，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佛慈悲，人命在天，皆有因果缘法。”

“缘法缘法，又是缘法，你说佛祖慈悲，可慈悲的佛祖连救人都要讲究缘法吗？！”

“阿弥陀佛，很晚了，施主不如移步后院寮房休息。明天万事皆会分晓。”

“哼！！”小六不甘心的看了眼大殿里的三尊高大佛像，还要再辩，却被门外走来的两排武僧请了出去。

他们都是寺里一顶一的高手，各个手里都有一根一人高的棍子，来势汹汹。小六的两个属下还没出手就已经被打头的一个武僧摁住了。

一行六人，被强行安排进了两间寮房里。

主持走之前又看了眼释迦牟尼佛的底座，双手合十，低头说了句：“阿弥陀佛。”才离开大殿。

*

“六哥，你说那和尚说的明日自有分晓是是什么意思啊。”

小六烦躁的把枕头丢到问话的人身上，“蠢啊，你！人家都说了，万事皆有缘法，是死是活，结果总会分明。”

“可我怎么觉得，大殿里有什么秘密呢。那个和尚最后说的话像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大半夜的，你要长脑子了，头痒了是不是！”小六又丢了一个枕头过去。

几个人折腾了一整天，终于能躺下睡个觉了，虽然是被迫的，但也算能休息了。

可小六总觉得不踏实，老板说要来，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自己刚给他打电话汇报情况，那头也是无人接听。

越想越烦躁，于是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可他怎么也打不通方知也的电话，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坏了！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家老板从来不会不接电话的，凌晨电话都还是通的，别说是现在有紧急情况的时候了。

于是，他匆匆叫上一半的弟兄，连夜往下山去了。

*

在那么黑的洞穴里，小和尚也能躺在林菀腿上呼呼大睡。但又总是把身子往林菀怀里缩，似是怕冷。

林菀就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护在怀里。眼睛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枯坐到天微微露出曙光。

一声响彻寺院的钟声打破这片寂静。

小和尚机敏的从地上坐起，口里喃喃道：“要起床做早课了。”

看到身上浅绿色的羽绒服从身上滑落，他才发现林菀不见了。

他慌忙把堵住洞口的砖打开，刚钻了半个身子就撞到了林菀。

她已经从里面出来好一会了，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动静。

昨晚留下的两个人又在寺里找了一圈，此刻也急匆匆的往寺外赶，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姐姐……”小和尚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他们应该都走了，我们出去吧。”

林菀帮他理了理衣服，“你该出去洗漱一下，准备做早课了，快去吧。”

小和尚跑出去好远了，又跑回来，对佛像后的林菀说：“你等我早课完了去找你！”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林菀笑着看他肉团一样的身形，小面两只小腿不停的倒腾，嘴里默默说了句：“你别找我了。”

说话时，眼睛里没有聚焦，像是对小和尚说的，又不像。

林菀回自己住过的寮房，把屋子收拾干净，所有的东西恢复原状，一如她离开方知也的家时，那般不留痕迹。

拿了自己的东西，推开门，没有下雪，天还没有完全亮，但厚厚的积雪使得这个漆黑的世界更加光亮，甚至有些刺眼。

她就保持着开门的那个动作，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承认，她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丝丝的贪恋，想再多看一眼。

但这样的贪心，不足以支撑她活下去。

这满目的白已经困住她太久了。

大殿里，僧人正唱诵到那句“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林菀没有去打扰他们，就站在大殿外对着释迦摩尼的金身拜了拜。

抬头时，小和尚正在大殿里冲她笑，但很快，他就被住持手里的经书敲了头。

林菀看着他重新坐端正的背影，笑了，转身时眼含泪光，但她没回头，径直向着山下去了。

寺院外的石阶每日都有僧人打扫，还好算好走。不一会儿，林菀就走到了当年李爷爷滑倒滚下山的地方。

这里就是终点了么，真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林菀默默坐在道旁的石墩上，向远处望去，天光大亮，满目皆是素色。

她看着远处初升的晨阳，足够了，但又好像还有一处空缺没有被发现，也从未被填满。

还缺什么呢，她想不到了，也不想再纠结这人间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