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棋”的重生
马上就过来。”按玉蟾说的,府里现在跟她最不对付的,就是四房的陆明芳了。
“我给姑娘上些胭脂吧。”木槿小心地说。
“不用,让她们等久了不好。”说着随手从匣子里取了一对佛手瓜样的蜜蜡耳坠,木槿又替她簪了支银嵌珊瑚梅花钗,还要再加支攒珠累丝的小凤钗,她忙道:“不要了,压得头疼呢。”
镜子里的人脸色还有些苍白,唇瓣是淡淡的桃花颜色,一双眼睛隐隐有微光流转,几乎令人神眩。
“六姐姐可真是托大了,要我们姐妹等这么久。”一个女声从外间传来。
眼眸中的微光隐去,她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
陆明霜住的卧室在正堂东边,西边就是书房,绕过迎面遮挡住视线的屏风,她不禁眼前一亮:
书房中间没有隔断,跟东边的卧室和暖阁加起来一般大,一色的红酸枝木家具,深红中杂有黑色条纹,含蓄又大气。
一见陆明霜进来 ,陆明菲忙过来问安,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对清亮的眼睛,笑起来有小小的酒窝。
陆明芳正在检视博古架上的摆设,听到声音才转过身来,微微行礼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轮陆明霜,好奇地问:“姐姐兴兴头头地出门,怎么一转脸就摔了呢?”
她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勉强微笑着回道:“是呀,天有不测风云。”
“这几天闹得阖府不宁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她的语气里,好像……有点不甘?
她按住诧异努力温柔地回道:“劳妹妹挂心了,请坐。”
当中摆着一张圆桌,桌上一套越窑秘色瓷的茶杯,底下四个锦凳围着圆桌摆成一圈。
陆明菲乖巧地坐了,又关心道:“姐姐脸色还有些不好呢,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陆明芳却不肯马上就坐,眼神一闪,人便过去拿起了南窗前画案上的荷花笔洗:“祖母果然是偏心你,这个笔洗我早就看上了,祖母也不肯给,原来早就到你这里了。”
陆明霜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心直口快的姑娘。陆明菲则一脸好奇地四下打量书房的摆设,跟没听到一样。
还是奉茶进来的灵芝打了圆场:“六姑娘喜欢写写画画,老夫人才赏了这笔洗。前几日七姑娘不是得了一架蕉叶琴吗?那才是稀世珍品呢。”
陆明芳不屑地将笔洗放回画案上,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我拿什么跟六姐姐比?能使唤祖母跟前得脸的大丫鬟,六姐姐还是府里头一份吧?”
灵芝笑道:“不过是老夫人嫌我在椿萱堂碍事罢了。”又轻声问陆明霜:“这书房还是有些凉,不如请姑娘们到暖阁坐吧?”
她还没答话,陆明芳已在锦凳上坐下,微微一昂头道:“就在这里。我一向羡慕六姐姐的书房,又宽敞又透亮,比我那儿好多了。”
坐下也还不消停,陆明芳揭开茶杯盖看了一眼就说:“听说祖母给妹妹送了极难得的泰皇菊,难道只四姐姐喝得,我和十妹妹喝不得吗?”
听着这些冷言冷语,她恍惚又回到了王府后院。
王妃在府里没有势力,却又占了那个让人眼热的位子,府里的姬妾每月循例过来请安,就是这么夹枪带棒的,面上带笑,话里藏刀,不像是问安,倒像是审案子。
现在陆明芳又是如此。
在王妃身边,她得顾忌尴尬的身份,现在,她是侯府里的正经姑娘,难道还要受这种冷嘲热讽吗?
“再也没听说有客人上门嫌茶不合心意的,要不要把这里的茶都摆出来,一样一样由着妹妹挑呀?”她脸色沉了下来。
陆明芳反唇相讥:“我敢挑什么?姐姐得了祖母的赏赐,却只肯跟四姐姐同享,哼,毕竟人家才是侯府正嫡,我们不配!”
她冷声道:“本以为妹妹是来探望我的,原来,妹妹是气不过祖母赏赐,成心过来挑事呢。”
专管茶水的大丫鬟海棠在外面听着不对,忙进来笑着安抚道:“是奴婢疏忽了,只因记得先前给七姑娘泡过一次贡菊,七姑娘不喜欢那味儿,所以才泡了姑娘上次赞过的毛尖。想来姑娘也只是好奇那泰皇菊泡出来什么样子,哪儿真图这一口茶呀?是奴婢不经心了,请姑娘稍待。”
陆明芳眉毛一挑冷笑道:“姐姐的丫头到底是伶俐,看人下菜碟这种事都能说得这么贴心……”
这话说得实在刻薄,海棠最是温厚不过的,一时也尴尬住了。
她不禁有些齿冷。要不是造化无形中的拨弄,现在的陆明霜已经是死了的。而陆明芳看到她平安,居然那么不甘心。说是来探望,又借着一点子茶闹出这些动静,不管两个人之前有什么过节,好歹是姐妹,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能有多大仇怨?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在王府中磨炼成了一块冰,再也不会轻易觉得冷,可是看着陆明芳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挑衅与不屑,她好像又堕回了那个再也不想回首的地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