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门别父母
回到齐王府时,帘幕高卷,窗轩开敞,室内陈设水波纹屏风几扇,一张如意足的软榻,边缘为红幛描金花。方凳两张左右并置,另一侧有一张书桌,置一金铜香炉、胆瓶及书册几卷,一面壁上垂悬两幅古画。
宋瑜目光凝滞在她脸上,一动不动,顾蘅不解地问他,“是妾的胭脂花了么。”
宋瑜伸开长腿触到她的裙边,眼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薄唇微启,“白贵妃给了你什么。”
顾蘅以为涉及什么缘故,是以郑重答他,“是一套赤金头面,颇为贵重,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宋瑜不屑,“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副普通头面就贵重啦?”
他神色鄙夷,一双狭长凤目微微上挑,对顾蘅的眼光不敢苟同。“回去交给杨得胜,融成金块充做军中用度。”
顾蘅眼巴巴看他,看起来极为不舍得?“回头我赔给你一副新的。”
小女子顿时眉开眼笑,“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宋瑜对她这变脸功夫深感佩服。“后日回门你多陪你父亲母亲待些时候吧,月底咱们启程回齐地,我私库的钥匙在杨得胜那里,你让他领你去挑库房里的东西。”
“今日太后娘娘生怕你待我不好呢,我在娘娘跟前将殿下好一通夸奖,说殿下温柔又体贴,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如今看来,殿下待我一日比一日更好啦。”
顾蘅觉得吧,人心是可以攻克的,不管是策略也罢,真正动心用情也好,有困难那就迎难而上。
比如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年轻男子柔和耐心的情绪,宋瑜将她带到身旁榻上来,握着她的手揉捏,顺着手掌骨骼泛红处向上看去,翠绿的镯子莹润有光,美是极美的,只是他有些不喜,遂不满开口,“我送你的珠钏呢,怎么不戴。”
“怎么会不戴,不过是昨日才取下来,这几日穿红着绿,首饰轮换着搭配衣裙,过几日再戴。”
说着又扬起右手,“喏,这只手腕特意空着的。我说要戴殿下送的珠钏,还被太后娘娘和长公主取笑了呢。”
宋瑜不禁失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久违的开怀,捏她鼻子,“以夫为天知不知道,我得排第一。”
顾蘅伏在他肩头答是,从善如流哄他,妾知道啦,殿下天下第一。”实则向上翻了个白眼,她看画本子都是穷酸书生花言巧语哄骗贵女,她从前最不屑这种作为,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如今齐王殿下才是那只高贵的天鹅。
“殿下身边的红蓼姐姐虽说侍奉我周全,但是我娘亲将她的大丫头给了我,我身边的环儿也素来忠心,如此一来红蓼在我身边岂不是埋没了。”
她一来便将伺候过她的旧人打发了,徒惹人猜忌,最好是宋瑜又调回他身边,红蓼满心都是旧主,留在身边也无济于事。
宋瑜揽住她的腰身,下巴触在她的额头上,光洁柔滑让人心中愉悦,“你是主子,奴才不听话你自可调教,你若不喜她,我再给你指个丫头?”
“那……还是算了吧。”
一个耳报神还不够,再来一个厉害丫头,她可没有一丁点隐私了。
宋瑜见她怏怏不乐,“红蓼熟知京中,留她在你身边自能用得上,若回了齐地,你再挑几个丫头便是了。”
知道能换人就成,今日就算打了报备,若底下丫鬟三心二意,她必不能容。
顾蘅转忧为喜,恢复了笑颜,唇边牵出浅浅的酒窝,透着她独有的清丽之色。
这样的夫婿温柔时令她沉醉,冷漠时又使她畏惧。她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不可沉溺。
宋瑜掌封地,是有权柄的亲王,自不会整天在内院厮混,是以下午他便去书房了。
顾蘅携了婢女在府中认路,王府楼阁宫殿繁多,高高的房屋两端垂脊上分布着各种神兽异鸟,长松杂卉,浓翠蔽日。
园中山峦环抱,小径、曲槛、水池配以林阜竹石,令人应接不暇。宦侍宫娥,各执其事,远远望着顾蘅过来便将头垂得低低的,恭声请安。
红蓼旧日里待她便极为上心,如今更是万分恭敬,“娘娘,前面是菡萏湖,夏日里荷叶田田,如今天儿冷了,水边风大,不若去花房里看看,剪几只菊花回去插瓶也好。”
她自是存着去齐地的心思,毕竟主子在那里,她留在这空荡荡的王府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顾蘅抿着淡淡的笑意,“也好。”据说这位红蓼姑娘是宫里赐下来的人,守在王府几年,宋瑜能放心让红蓼跟在她身边,想来是可用之人。
都是聪明人,她倒是可以成全这位姑娘效忠的心思,只是看她识趣与否了。她本就出身寒微,若再被一丫鬟弹压住了,以后的齐王府还怎么混下去。
说到底还是根基不稳,不得底下人信服的缘故,纵然她无心收拾红蓼,也必得让这帮根深蒂固的下头人知道她不是能欺之人。
出身、荣宠、子嗣、手段,无一不是他人关注的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