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二）

夜半时分，周遭静谧，天却毫无预兆的飘起了细雨，许烨看着眼前的尸体，心思一下子沉了下去。雨水沾染了左臂伤口，让许烨不禁吃痛。

比起这道伤口，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躺在河边已无气息的蒙面人。

约摸半个时辰前，许烨从藏凤楼那边小巷出来后，凭着依稀捕捉到的那黑衣男子的大概的去向，顺着那座桥寻了去，夜色渐浓，路上的行人也逐渐稀疏，酒馆茶肆也翻牌打烊。一时沉寂下来的街道，贸道关独有的浮夸建筑，伴随着不时的狗吠，让许烨生出一丝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的诡异感。

过桥后的路两侧尽为垂柳河畔，直通城东的后山。许烨来之前看过地图，他隐约记得后山附近没什么建筑，除了有一座破败的关羽庙。若是那黑衣男子过桥，必然只有此路可行，这样瞧来除了此庙别无去处。

今日为月初，月光略显昏暗，在氤氲四绕的环境下，许烨怕明火会打草惊蛇，只有抹黑前行，走的愈发困难。所幸此路多年前就铺了青石板，近来未修缮过，却也还算好走。没过多久，一座建筑便模糊出现在眼前。

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河边青苔杂草腐烂的气味，许烨感到鼻腔一阵发腥。

忽然飘来一阵不明的香气，许烨喉咙微微发紧，他立马察觉到香气有毒，捂住口鼻，却有些发晕。寻常的迷香发作时间在半炷香之间，而此香见效如此之快，可见使用此香的人也绝非寻常偷盗小贼。

远处破庙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烨纵身跃入河边芦苇丛中，眼神似乎有些发昏，他拿匕首在手心划了一道，冒血的伤口让他清醒了些许。

哒哒哒，哒哒哒。

从脚步声可以确定此人就是黑衣男子。许烨窝在草丛中，等此人离去后再前去查看。

密探这一行，比起孤狼更像是夜晚的猫头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正面冲突。

忽然，脚步停住了。

许烨一怔，被发现了？

脚步声缓慢的靠近，许烨思虑片刻，将脸罩起。

那黑衣人随手扯下一根柳枝，下一秒就像许烨所在的地方扫去，芦苇瞬间倒下一片。

好臂力！许烨心中惊叹，随即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匕首直冲对方刺去，却见面前寒光一闪，一弯刀飞了过来。

许烨刚想躲闪，却发现刀在空中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那人手中。

是回旋双毒！传闻二十多年前的西南蛮子独爱此刀，所谓双毒一是此刀通身不满倒刺，而是用此暗器者往往在岛上喂毒，若受其所伤，必将奇痒难耐，伤口溃烂，除非剜肉疗伤，否则不可治愈。

许烨伸手，拽住一把柳枝，借力往上一跃，冲那人踢去。

谁知黑衣男子没有半分犹豫，又扔出一把回旋双毒，许烨扯住手中一把条枝一挡，却不料此刀威力极大，瞬间一刀两断，直刺向许烨左臂。许烨吃痛刚要还手，一转身黑衣男子早已远去。

顾不上查看伤口，许烨立马朝破庙方向奔去，刚刚交手时，此人只用左手发力，右手一直垂在一侧，不出意料的话，定是刚与他人交过手。

匆忙赶到的许烨，心想还是来迟了一步。

破庙三侧临水，一具浑身刀伤的尸体，直愣愣地躺在破庙东侧的河畔杂草上。

许烨俯身，检查其伤口却发现竟然是普通的刀伤，与刚刚交手的那黑衣男子手中的回旋刀所造成的伤痕截然不同。

但一把一模一样的回旋双毒静静的躺在尸体手中，而拿刀的右手手腕处一铜板大的青色墨痕，十分扎眼。

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许烨觉得浑身的血快要凝固。

他猛的扯开这句尸体的面罩，一个普通到无法再普通的中原人长相，此时已经面无血色。

细雨越飘越密，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左臂的刀伤不停的涌出鲜血，混着雨水一起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容不得多想，许烨刚想往来时的方向折返，一阵嘈杂声打破了静谧又阴冷的夜，远处柳荫道上涌来一群手举火把的衙役。

上当了！

路只有一条，三面环水。许烨只好先往破庙中躲去。

搜寻声越来越近，那些人已经发现了尸体，许烨环顾一圈破庙大殿，没有一丝光线，什么也看不见。自己就被掩藏于黑暗中，只得摸索着往深处走。

配刀出鞘的唰唰声就在耳畔，“老七，递个火把给我！”一衙役转头对身后道。

火光逐渐逼迫，许烨不停的吞咽口水，大口喘着粗气，失血过多几乎已经让他几近虚脱。

黑暗中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把往后拽去。

***

殷茂绥刚躺下，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起身打开门，来人是今日郑琛带来的人，“这个时间，大人有何要事？”他见对方的虎背虎臂蜂腰螳螂腿，身材挺拔，便清楚是朝中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