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在晖县待不过两天,爸爸带着爷爷去世请客收了的钱回去了。
靳泽林住在章漾爷爷奶奶家,自觉承担了家务、做饭的任务。
奶奶夸靳泽林做饭好吃,说他是个能干的男人,可章漾记得,靳泽林以前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
后来,章漾带着他吃着当地的特色美食,看他因为吃夺命土豆而辣得留下了眼泪,近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开怀大笑。
其间他们聊起了很多,话题不免扯到了林家栋身上。
“你后来回去过吗?”
“没回去过了,就在奶奶家见过一面。”
章漾沉默,笑道:“那回我刚好没回去。”
“是啊,你刚好没回去。”
章漾又问:“林思俞呢?你看到他没?”
“看过几次。”
“你觉得他像谁?”
“你妈。”
“我觉得像你爸。”
“像你。”
章漾被逗笑了:“你厉害,给我抬辈分了是吧。”
“那你呢?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靳泽林宠溺地笑道。
*
下午,章漾带靳泽林去蓝湖湿地公园划船了。
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眯着左眼,伸出右手画着靳泽林。
靳泽林划着双桨,抬眼便是这样的场景,他短暂地失了神。
章漾自知自己性子有点疯,通常她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只要不违法,她就做了。
这回也不例外。
当靳泽林还在神游之时,章漾脱下厚外套,直直地后躺,坠入湖里。
只听哐当一声——章漾又不再了。
靳泽林回过神,心跳直线飙升,他扔下双桨,脱下羽绒服就跳进湖里。
在湖中,章漾依稀看到靳泽林正游向她,她一点一点坠落,却被靳泽林一下一下拽起。
船上,靳泽林看着昏迷的章漾,惊慌失措,他无意识地念着:“章漾、章漾……”
章漾的衣服湿透了,胸口微微露出,靳泽林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伏下头,滚烫的呼吸萦绕在章漾的鼻尖。
章漾睁开眼睛,一把推开靳泽林,坐起身来,大口喘气,有些埋怨道:“你疯了。”
靳泽林回过神来,气笑了,推了推她的肩膀,讥讽道:“你才疯了,没事跳什么水啊,神经病?”
章漾有些失落,喃喃道:“我只是想知道,爷爷落水的时候害不害怕。”
原来爷爷离世不是因为挨不过什么冬天,而是老人家爱好钓鱼,看着鱼上钩了忍不住高兴,提着鱼竿反被带进了水里。还好老爷子会些水性,加上水不深,才侥幸留了一命。
他还在章漾夸夸其谈说阎王爷不收他这个老东西,就让他脚崴了一下,他感叹命好啊命好啊。
章漾睨了爷爷一眼,告诉他要是脚一直疼就要去看医生。
她给爷爷捏了捏脚,返校前把他鱼竿收走了,心想着得爷爷长点教训。
没想到返校回来就听到噩耗,爷爷走了,老人血液循环不通,血块堵着了肺,人说走就走了。
章漾没收了爷爷的鱼竿,老头收走了爷爷的命。
章漾一直自责,为什么没有在那天就带爷爷看病。
所以看到湖,她想起爷爷,就跳了。
靳泽林看她失神,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但越想越气,力道大了些,直接压她脑袋,抱怨道:“那你也不能跳湖吧,这多危险啊。”
“这湖我来过,最深处就一米八,我小时候就在两米深水区游泳了,怕什么?”
“那你就没想过我会害怕吗?”
章漾愣住,害怕什么,害怕一个人回去无法交代吗,还是仅仅只是害怕失去她呢。
她试探道:“你怕什么?”
“我不会游泳。”
章漾抬起头,确实想到他们相处那么多年来,他们从未一起游过泳。
那他义无反顾跟她跳了湖,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