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
等待高考成绩是煎熬的。
姜丽双手抱着手机,来来回回地在客厅踱步,林家栋酌了杯小酒,和章漾从大学聊到了嫁人,靳泽林在一旁玩手机,时不时地插两句。
尽管她事先告诉过他们这次高考没考好,他们还是无比相信,就算她没考好,也一定能去一个非常好的大学。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当页面显示出三个冰冷的数字时,章漾心都凉了。
她没考好,只高过一本线十几分,若在往常姜丽一定会安慰她,一次考试而已,又不是高考。
而这次,姜丽只是皱着眉头,半天才挤出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还是可以了。”
林家栋放下了酒杯,嘴巴抿成一条线,半晌,才说:“我先回去睡了。”
靳泽林放下手机,冲章漾笑道:“可以啊,比你哥我强多了。”
但这话是安慰不了人的,章漾次次年级前三,靳泽林年级吊车尾,最后幸运擦线上了个二本,这有什么可比性?
章漾嘴巴紧闭,说不出一句话。
姜丽见她愁眉苦脸,安慰道:“没事,你去问问你同学考的怎么样。不是都说这次难吗?说不定这个分数也很厉害了呢?”
章漾拿出手机询问同学时,手都是抖的,当她们一个个欣喜地向她报出成绩时,章漾才真正有了崩溃感。
只有她一个人考砸了。
姜丽陆陆续续给家里的亲戚报了成绩,他们听到时都有短暂的惊讶,然后叹会儿气,告诉她,好好填志愿吧。
她眼眶有点红,靳泽林扭过头,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传来欢声笑语,他莫名心烦,又关掉了。
靳泽林站起身,朝她走来,在离她两步的距离时停住,手在半空中顿住,他最终叹道:“好了,不就是一次考试吗?这有什么?”
这没什么吗?
“是啊,”姜丽帮腔道,“小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明天能说得清楚吗?
章漾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中滑落,她抓不住,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接下来的这几天,家人为她的志愿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她坐在一旁,像提线木偶,他们问她一句,她答一句。
学校、专业,她都没过问,似乎只要她没去心中理想的象牙塔,其他就都无所谓了。
忙乎了一阵,又等待了不知数日,章漾终于等到了她最后的宣判书,是一所她曾经从没听说过的普通一本。
没有设想中的狂欢盛宴,没有期待已经的毕业旅行,就像蒙上了挥散不去的阴霾,章漾没有一天是笑着的。
平常爱出去玩的靳泽林,近日也很少出门。她要在房里,他就在隔壁。她要在客厅,他就在不远的厨房。
章漾都注意到了,但不想搭理他,若是平常,她一定会冲上去和他好好说上一番。
章漾也不懂为什么,一个高考就好像给她宣判了死刑,明明昨日还开怀大笑,今日就生无可恋,见不到未来。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看得到尽头,普通又无趣。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靳泽林突然发话,章漾愣了愣神,答道:“我不知道。”
“想不想打羽毛球?”
章漾摇了摇头:“算了。”
“那我带你出去吃饭?”靳泽林践踏没拒绝,以为有商谈的余地,他惊喜地道:“想吃什么?面条?海鲜?火锅?烧烤?”
靳泽林少有这样的耐心问她,但令他失望了,章漾回答道:“都不想。”
他烦躁不已,直接撂下一句:“一个考试就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了?”
随后抓上外套就要出门,鞋柜换鞋处,他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她还是直直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无神。
他回过头,径直走出了门。
好一会儿,章漾崩溃地放声大哭。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会是他。
*
隔壁服务员把面端进烧烤店时,默默地看了眼章漾然后退了出去。
这确实奇怪,有谁会在吃烧烤的时候点面条呢?
事实上,章漾并不想大家特地用烧烤替她送行,在她眼里,面条就足够了。
而林家栋觉得,她想吃面条,点就是了,但礼数得有,总不能让孩子离乡最后一顿就吃面条吧?
章漾默默地吃着面条,妈妈笑着说道:“小漾那么喜欢吃面条,这次读大学还是北方,以后要不嫁北方吧?”
林家栋不认同:“这哪行?北方人大男子主义,还是我们这的男人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不会让你饿着,多好!”
靳泽林抬起眼皮,冲林家栋道:“章漾喜欢谁就嫁给谁,用你瞎操心?”
“我这不是想着要是章漾嫁的近,以后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