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所有苦痛都被挤压出来了。她这样抖过一阵,突然觉得眼里烫得很,低下头去,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这样的故事总要惹人哭泣的。
但为什么哭的人是她呢?她不应该是这种极不成熟的倾听者。至少在当下不该如此。
......她或许明白是什么缘故。
她真的爱上何安之了。
何安之的衬衫湿了一片,她有些迟钝的低下头看了她一阵,然后慢慢把脸颊贴到她额头上,劝哄道:“哎呀......不哭啊。”
段闻没应声。
何安之很顺手地替她拭了泪:“我们去睡吧。今天医院里路绕得很,好久没走这么多路了,腿好酸,我都快坐不住了......”
段闻照旧不理她,此刻她听不进去也停不下来,喘息得身体也有些摇动。她往后让了让,与何安之分开了一些。隔着浮在她眼上的那层水膜,她不自主的盯着她,竟觉得何安之也是有点恍惚的——她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种让人感到陌生的神情,一种段闻永远做不出来的表情。段闻伸手摸上去,发现她的脸是湿的——但她不知道那是她自己蹭过去的眼泪,还是何安之也哭了。或许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何安之的语气那样轻松平和,而且她从未因什么事情而红过眼眶。
她们两个依偎着坐了很久,身上都腻出一层汗,后来重新去洗了澡,在灯影摇晃的房间里沉沉睡去。到了后半夜,段闻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从很高的地方坠下来——好似爱丽丝掉进兔子洞那样,没有尽头、不见后果的坠落。
她浑身一抖,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
窗外阴沉沉的,好像在下雨,不然就是露水太重,总之给人一种非常潮湿阴凉的感觉。那零星的潮意好像飘荡的蛛网,当她一离开被窝,就迫不及待的覆上她的身体。
段闻眨眨眼,等了片刻,却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在这片寂静的黑夜里,万物都是模糊的,唯有刚才隔着眼泪见到的何安之的脸,一刻不停的在她面前闪,宛如一场滞钝的默剧。她呆望着天花板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伸出凉冰冰的手,借着夜色在床边柜里摸索了一阵,本想找她自己的毯子来披,但只摸到了何安之的一件外套。她也把它抽出来,随意的裹上身,然后轻手轻脚地从床边翻下来。
踏过房间内诸多陈设的影子,她走进书房,打开灯,在画架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