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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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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段插曲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生活还是平静的,一样的,没有变化的。审案,除虚妄枷,查不薄不厚的簿子里每个人的往事,对那些听见自己说“我去过你生前的家”就激动的往生者说即便如此还是要公事公办,收敛怜悯的眼神,但保存恻隐之心,继续公事公办。小鬼每天来敲门,打灯笼给她上下班照路,和其他同僚们聚会,回到自己的斗室,躺在床上,睡去。

一切依旧,除了还是做梦,做很多梦,比以前梦得还要多。这些梦自从被危落扇了那一下之后就不一样了。以前她只能梦见模糊的片段,也都只是那些片段,她在梦里甚至可以一边想“啊又是这里下一个路口我又会往左转了”一边仿若懵懂无知一般往左转,简直是一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一边认认真真地做梦。现在不是了,现在她的梦里开始出现危落一击之后看见的那些场景,一个一个接踵而至,像是生怕她看不仔细一样挨个重来。

她先是梦见自己在爬泰山。周围漆黑一片,风急雨骤,偶尔的电闪雷鸣勉强让她看清周围草木山石的轮廓,然后黑暗又涌上来将她紧紧包裹——从衣服到皮肤,从皮肤到心,紧紧束缚,一丝缝隙也没有,每一根直立的紧张的汗毛都遇到最顽固凶残的威胁——梦里她知道身后有追兵,害怕左右已经有了埋伏,一想到有埋伏就想伸手拿武器,却发现手没空,背上似乎背着极其沉重的东西,泰山之路并不陡峭她却走得气喘吁吁。但越是累,越是害怕,越是着急,越是极其迫切的想要爬到山顶。

为什么?不知道,梦里她就是想,想到了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神挡杀神的地步。

神?不,哪怕是自己,也可以杀。梦里她这样想着,杀了自己,就杀自己,一点都不手软。

做了两天这个梦,她怀疑自己是被朱厌的妖气侵袭,遂在和同僚的聚会中喝了点宁神的酒,以为可以好睡了,结果当夜开始做另外一个梦。梦里,她看见的是一片月明星稀的夜空下草木繁茂的树林,流水潺潺,四下静谧,一日如千年,千年如一日。要说这种永恒在地府也有,抛开风光的差异二者几乎没有区别,可梦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这里,不喜欢地府,地府的一成不变多少让她想逃,这里的千年如一日让她安心,让她想要睡去。在梦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醒来才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叫唐棣,继而,不得不离开那片树林的哀伤涌上心头。

又后来,还梦见有一群持剑的人围攻自己。虽然面目和衣冠都有些模糊,说的话也都是一片呢喃嗡嗡,但梦里的她就像野兽能闻到气味一样闻得到对方身上的愚蠢和滋生而出的傲慢——还有愤怒,简直有一股地府的硫磺味。她手里自然还是自己的竹节鞭,对面是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剑,她很着急,想动手,又不敢下手太狠,怕打不过,又怕打赢。

怎么会害怕打不过凡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打不过凡人。除非重新投胎。

也梦见某些重要的场景,比如梦见自己被碧霞元君从黑暗混沌里捞出来,搀扶着走进地府。梦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相反是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那是梦,也不知道是去地府,一路只是听着碧霞模糊的言语,懵懵懂懂地下着楼梯,好像经过了自己再也没有去过的地方,好像看见了觉得自己认得却怎么也认不出的人——多可怕,认得却认不出,我认识你,可你是谁?

她自己是地府的官差,不好去相信什么解梦之说,于是种种怪梦越发没有解答。她想完全无视,一概解释为都是受到朱厌的影响,奈何这两天,又开始做以前的梦了。

梦里,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十字路口。只是时节已是秋天,落叶萧瑟,细雨霏霏,她站在原地,心里没有迷茫,却是满心的苦涩,□□燥的北风刮过一样,粗糙,开裂,露出血肉里浓烈的被羞辱时咬碎槽牙的血腥,和失去亲爱之人、在这世上变成孤苦伶仃的凄凉。她低头看看自己,掌纹还是一片空白,穿着粗麻白布衣衫却觉得自己衣不蔽体,而北风侵肌裂骨,自己将不能幸存。

梦里她哭了,还低着头,哪怕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商贩和路人都不见了,她也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没有人了,没有人能包容自己、支持自己、或者仅仅是与自己相濡以沫勉强相拥取暖,都没有了。自己是一个人,一个人而已。

像一株瘦弱的树,孤零零地生长,周围别说同类,也许连生物都没有,一片荒芜寂静,只有自己,花开花落,风过叶摇,留在空气里的颤动就像短暂生命之于整个宇宙一样,转瞬而逝,什么都不是。

如果有——

梦里,突然有一个人从她左手边经过,那人白色的衣衫从她的左臂和视角掠过,她知道那衣服的触感一定像冰丝一样凉,却又因为这人的出现感到春天一样的暖,于是纵容自己的视线随着衣角金色的丝线一道向前看去——却发现那人的身影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周围随之而来的是幕天席地的黑雾。她伸出双手遮挡强风,指缝间看见人影即将消失在前方,想要留在最后一点水之中的鱼一般的渴求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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