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怎么说?”谢寻问。
“我曾经读过一本野史,一位皇帝为了能时时观赏到江南的花,便让人一路开凿大河,他在后面带着宠妃一路跟着,吃喝玩乐,不顾百姓死活。后来大河凿通了,花开了,国却败了。”
“看来大运河轻易凿不得。”谢寻叹。
天幕渐渐染上淡淡的灰,大船启程返回,花星移坐在木椅上,让花阳倒了新泡的茶,分了谢寻一杯。
“这倒不像是谢兄说的话。”花星移道。
“我为何就不能这样说?”
花星移戏谑挑了下眉,“精明的商人都往长远看,修建运河投入的银钱和人力就像做一门新的生意产生的旦夕的遭损,但从长远看,回报远远大于付出,若我是皇城中那位,我会觉得这生意很值得。”
“看来做生意的门道,我还要和花兄好生学学。”他似乎不介意花星移言语中的轻狂,只道是不知者无罪,丝毫不予介意,反而对这一套说法感了兴趣,这位花小侯爷脑子里怎么这么多新奇东西?
“谢兄莫要与我开玩笑,你比我年长,自然是我向你学习才是。”花星移假装谦虚,顺便调侃了下谢寻。
‘年长’的谢兄果真有些不高兴了,花小侯爷这是嫌弃他老。
细数短暂相处的这段时间,他被嫌弃多少回了?嫌弃他赖着不走……嫌弃他不会杀鱼……今日竟还嫌弃他年纪大!
莫非在小侯爷眼中,他竟是这般遭人嫌弃?谢寻不知,在花星移眼中,他确实除了脸一无是处。
谢寻此时却机敏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恰恰证明他并非一无是处,毕竟绣花枕头上真真也绣着精致的花儿呢,当然,这也是他真切经历,面对过的局面:“可若是短期内不见回报与好处,谁又能将此事好生推动,并最终完成呢?”
花星移抿了口热茶,雨前新芽被泡出了甜香,他心满意足悠然自得,隐在薄暮微光里轻飘飘回答道:“运河工事,动辄五六载……”
“但漕运、口岸,却能提前布置,开了口岸,通了漕运,哪怕只是短途间的流动,亦能产生可观的税银,再以此部分税银填补修筑运河的缺口,就算是一向抠门的户部也不能阻拦。若是加设漕运衙门,与正式衙门一道专管河运,就算是户部也不能多加干涉,便更能将库银灵活运用,钱能生钱,关键看如何使用。”
谢寻受到启发,多出来的资源,便正好用来对各方进行分配,填补周围群虎环伺的胃口,使他们得到满足,那么他想做的事情,自然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困扰过谢寻的难题,被花星移这么轻易地找到了应对之策,谢寻侧目:“花小侯爷是治国之才,经商可惜了。”
对这般评价,花星移宁愿敬谢不敏,毕竟是这是东方国度几千年的经验积淀,与他花星移无有半毛钱的关系。但若是能将之合理运用,改变这个世界里那些本不该覆灭的炮灰的结局,其中自然包括他自己,他会感谢自己十几年的教育没有白受,他将感谢国家,感谢为教育事业贡献终身的人们。
花星移道:“士农工商的分水,不过是千百年的成见,行当之间,本无高低贵贱。”
身处门第之间,却能摒除门第之见,谢寻此时见花星移,觉得他像是个难得的宝物,心下对于他‘紫微星’身份的猜测,便愈发笃定了。
花星移爱品茶,品味美食,喜欢穿漂亮衣服,生活中的各种细节都尽量穷尽讲究,会杀鱼,但不会钓鱼,会想到很多新奇的字句和故事。
他周身充满神秘和烟火,像落入凡间的小神仙,兼具灵动和深邃,单单不像是人间众生里的一员。
他像只制作精美的美人灯儿,不知被谁握在手中,风一吹,就要飘远了,不像是幼时母后给做的纸鸢,至少还有根细绳在手。
谢寻想,花小侯爷若是那飘飘悠悠的小船,可能让这小船停靠的岸在哪里呢?若这里不是花星移的停留之处,在往前漂流的途中,小侯爷是否也会回头看一看,这样一眼便能发现来自他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