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好好沐浴更衣一番,他的魂儿要被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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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阳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浴桶,举着一包玫瑰花瓣犹豫了一下,隔着屏风问道,“主子,今日是用浴盐还是花瓣?”
“浴盐,用木质香的!”花星移的声音传来。
他正埋头翻看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过于饱和的花花绿绿,粉粉蓝蓝的袍子,让他5.0的双眼再次面临被闪瞎的危机。
花星移自诩是爱美的,他生活费不多,但瓶瓶罐罐还是备齐了,平日也特别注重身材管理,衣服颜色不出黑白灰,一副清冷禁欲模样,但很吸引女孩子。
可是眼前这种不符合他审美的穿衣品味,严重伤害了他。扔掉,统统扔掉。
花阳翻箱倒柜好容易找到了主子口中的“木质香味”的浴盐,都要结块了,不过好在能用。他瞥了眼愁眉苦脸的主子,体贴问道,“主子,眼下成衣铺还没打烊,小的这就去买几套衣服回来?”
“去吧。”花星移道。
花阳起身就走,还是不放心,转回来问道,“还是红粉蓝?”
花星移扶额,还是交待道,“要、白、色、的。”
“小的去去就回。”花阳料想自己若是再停留,就要被主子炸掉,还是速速逃离为好,龙卷风一般卷走了一个包袱皮,一溜烟没影儿了。
解下这一身艳粉的外衫,花星移抬脚跨进浴桶前,对着那面大铜镜仔细瞧了瞧。
如今这副身子身高大约一米八,比他原本矮上三五厘米,身材吗,不算瘦弱,但也不够壮,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没想到书里这位小侯爷的气质虽说与自己大相径庭,但相貌却仍是自己的样子,低头看了看,唔,长度也还可以的。
这稍稍让他有了些归属感,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某种感召,让他来做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反正他在现代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坐火车回乡也不过是面对一间陈旧的破房子罢了,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形容自己来毫不夸张。
热气弥漫,他缓缓跨进浴桶,温暖霎那包裹而来,浸入四肢百骸,花星移舒服得发出喟叹,花香渐渐消解,让他变得清爽起来,头脑却愈发清醒,陷入一场无法终止的风暴。
他梳理着原身的种种记忆,加上脑海中碎片般的原著情节,回想着与范怜相处的种种细节,希望从中窥探些暗示,好让这位小侯爷也是现在的自己逃离灭亡的命运。
心为形役,弱身躯灭亡,他还能如愿回到那辆绿皮火车上吗?
花星移将脑袋埋在水面下,咕嘟咕嘟冒着泡,原身的前十九年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被他定格在小侯爷记忆深处美丽的秋色黄昏中。
三年前,文心斋门口一眼惊艳,小侯爷多方打听后方知,那清雪一般的妙人儿竟是个小秀才。
小秀才无钱读书,便来文心斋卖些字画,小侯爷被对方的坚强美丽打动,完全沉沦在迷恋与心疼中——他炮灰的宿命便在这样的一念之差中悄然埋下种子。
小侯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做起事来相当不管不顾,当即找上小秀才表明心意,小秀才没有明示拒绝,小侯爷便想当然认为他从了自己。
于是几千两银票轻飘飘地砸向国子监,给小秀才换了个“例监”的位子。
范怜在国子监一众富贵子弟、世家儿郎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小侯爷便时常现身国子监,不仅是为了敲打某些人,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他送吃喝,送衣物,送一切求学所需,像对媳妇一样待他好,小侯爷以为范怜是喜欢的。
其实他的一厢情愿,也不是没有理由。
不管是范怜势单力薄畏惧他的淫威,还是范怜对他的帮助感激涕零,落在小侯爷眼里的,都是无限温柔与顺从。
而只要范怜把他当做是爬了高即可踹掉的梯子,是过了河就能拆掉的桥,实际上这些都不算什么,若说范怜真的付出了什么代价,无非是落了个“小白脸”的称呼。
他从水面钻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世人眼中,范怜是盛世璞玉,少负才学,心怀天下,当他身居庙堂之高,又能鞠躬尽瘁,是自始至终的谦谦君子。
但花星移意识到,即便是原著,也没有完全把他的人格底色揭示出来。
而他切身站在炮灰小侯爷的角度,加上他现代人的视角,细细做一次回顾,便知此人之心,犹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