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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跑进山洞，依照黄立春的叮嘱把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取了下来，再用特制的小木盒装好，塞在了口袋里。

“可以走了。”她说。

江离没看出珠子的特别之处。这种珠子，剑宗数不胜数，实在没必要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他想，小师妹如此郑重其事，不过是还未领略过世间繁华罢了。

御剑前往剑宗，要把两人分别送往两座山峰，他担心一旦和霜降分开，寒露就会跳脚。先前已经见识过她拎着藤条如临大敌般挡住他和杜若，不想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得先想个办法把小姑娘安抚下来。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长剑已经行过了数百里。

初次御剑飞行，寒露既紧张又激动。

紧张的是，离地太高，她害怕万一掉下去，会像沙粒落入山林，连尸骨都找不到。

激动的是，此前从不知道，邙山竟然这么大，山脉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远处有把“巨剑”傲然挺立，一大片殷红映入眼帘，寒冬已至，那里的枫叶却依然赤如火焰，在漫山素白中显得格外惹眼迷人。

寒气扑面，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担心身后的徒弟不小心掉下去或者不知死活地跳下去，便紧紧拽住她的衣袖。

红叶摇头叹气。

一把剑带了三个人，实在拥挤。可惜江离的修为不够高，要不然，她随口教他两句咒语，就能将剑身增长，剑面扩宽。另外，熊孩子非要不顾她的反对抓住她不松手，两人距离过近，让她极不舒服。

腕上一阵刺痛，雷火印又在“作妖”。她咬牙忍住。这道伤疤留存了三百年，以前毫无感觉，重生后的这段时日，隔三差五就痛感强烈。

也许是因为之前功力深厚，可以压制痛感。她这样解释。

仔细想想，自从突破了无障境，她的确失去了很多感觉。比如疼痛、寒冷、饥饿、酸甜苦辣......

前段时间，每日被熊孩子拙劣的厨艺凌虐，时隔多年，她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味同嚼蜡”。

她本以为黄立春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是因为爱徒心切，有一次闲聊时提及，才知道，他经历完生杀劫，就彻底失去了味觉。

这就相当无奈。秉着“不亲自动手，没资格发牢骚”的原则，她哑巴吃黄连，每顿吞咽三口，已经是极限，饥饿难耐，只能不断往胃里灌茶水。

修行是个与天地和解的过程。境界越高，对世间的索取越少。财富、美色、名位、权势......待到一切不动于心，就能真正实现逍遥于六合之外。当然，饮食也是其中一种。

如今，那些消失已久的感觉全都回来了，她是一个新人。可又新得并不彻底。

和初入门的弟子不同，刻苦练剑，参透剑诀在她身上行不通，她只能等。等到灵海的气息稳定，生出道根，结出道果，逐渐长成一片道林......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可成。在此期间，她只希望吃饱喝足，找一处清静的地方打坐凝息，静待功力恢复。

醉叶峰寒气太重，以她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靠近。诏狱不错，就是潮湿了些。最理想的去处是天宝峰，那里人少安静，有丰富的果品、丹药、好茶，还能整日藏在书楼或剑阁里。只是，要想如愿以偿，先得过蒙木这关。

此次回来，她没打算暴露真实身份。在功力彻底恢复、查清升仙失败的缘由前，她想以“霜降”的名义在世间活动。

以刚才的反应来看，祝余起了疑心。按理说，她的容貌已经大变，那会儿还特意用袖子盖住了雷火印，他没理由认出她来。

难道他的境界提升了？

她转念一想，不对。升仙的前一天，他们还见过一面。那时，祝余还在盈海境，她推演过，如果稳步前进，百年内有望突破无障境。这才短短数日，即便他资质上乘，也不可能这么快。

当时，祝余忧心忡忡，害怕北境冰雪消融，魔火重燃，担忧其他门派对剑宗不利，她以灵识催动千机盘，最远只能看到百年后的人间，稍有几处波折，但跟现在差不了多少，便叫他切莫杞人忧天。

尚未突破通天境前，她以为一旦成功，就能遍览元极大陆的始灭历程，但其实，人眼终究有极限，昊天神威只允许没有褪去凡骨的修士窥到触手可及的未来。就如当年她即便突破了无障境，也只能最远回溯百年前的时光一样。那些久远以前的人和事，终究只能尘封于记忆，无力重现于眼前。

醉叶峰寒气逼人，隐约还能听到峰上的猿猴在长啸，喷嚏声响起，红叶回过神来。

寒露着凉了。身处高空，温度很低，再加上周身一股寒意逼近，她功力不高，抵抗力不强，很快就支撑不住。

但身体的不适并未减退她内心的雀跃。剑宗近在眼前，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江师兄，还有多久才到灵都峰？”她问。

以她对剑宗的了解，新入门的弟子只是外门，要先到灵都峰的鹤汀凫渚接受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