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4)
六月盛夏,
身披银色盔甲的张明珵在神武门前,即将带着三千轻骑奔赴东洲支援身陷东洲海崖的宋跃金。
张明珵遥遥望了一眼,雨夜那天下跪求他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在城墙之上,心中竟感到有些许的失落。
出征前,听闻定国公宋跃金所带的军马不敌海寇,身陷东洲的消息传至朝野上下,与宋跃金结下不少梁子的官员纷纷落井下石,有的甚至以“国公长子应可一战”为由,让纸上谈兵的宋晚山挂帅救父,也有以“东洲海崖兵家之地,不可给一介文臣毁了”为由,让皇帝另择他人。
此时,在一众吵吵嚷嚷的争辩声中,张明珵出了列:“臣张明珵请愿挂帅出战,搭救定国公,击退海寇。”
就在所有人纷纷赞叹张明珵的不计宋家前嫌,自愿挂帅出征,搭救岳父的勇武时,张明珵就在前一天晚上与宋晚山和了离。
宁王走上前,在张明珵眼前挥了挥手,顺着方才张明珵的视线,问道:“怎么?你是在希望谁能来看你吗?”
“没有......”张明珵弱弱地辩解道。
宁王笑道:“那记得莫要忘了先前我说过的话。”
张明珵抬眼说道:“真要这样吗?我已经答应了他,要带他父亲......”
“你就挂你的帅,行你的军,走你的路,至于能不能真的带回定国公也不是你我真的能决定的,毕竟朝中盼着定国公在东洲战亡的不在少数,”宁王脸上是笑的,可眼里并非含着笑意,“先前你因为优柔寡断让你一下子摆脱不了宋晚山,如今你不顾本王之令擅自与宋晚山和离已经是本王最大的退让了,你当宋晚山真的是吃素的吗?”
“是清儿......”
宁王抬手止,拍了拍张明珵的肩膀,说道:“好好打好你的仗,回来为你办一场接风宴。”
“所以,故意怠慢救援一事,宁王和你都有参与?”武安侯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张明珵跪在棘条上,点头道:“是......但是后面我后悔了,我便带着兵马加快了一日的行程去到了东洲海崖。”
“所以你是做了宁王的幕僚?”武安侯爷继续问道。
“是......”
“胡闹!”武安侯爷随手抄起了一块墨往张明珵脑袋上砸。
那块上好的墨就闷声砸在了张明珵的脑门上。
“珵儿啊......你怎么做得这般傻事啊。”赵氏抚着张明珵脸庞,痛心疾呼道。
武安侯爷直指着张明珵的鼻子说道:“老子平日里教你的那些做人的道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是!宋跃金那老滑头是该死,但不需要你这个二愣子出头!但言必出行必果,是让你这么信守承诺的吗?”
“但爹爹您又好到哪里去?”张明珵反驳道,“作为一家之主的武安侯爷,就因为宋家攀上了长公主的高枝儿才高了我们家一头,您就处处瞧不上宋家。晚山都能不计前嫌来我们家,爹爹您呢?您就明里暗里地针对晚山,觉着宋跃金是个滑头,儿子也是个奸人,说到底,爹爹您的度量其实还没有宋家的大!”
突然被戳到了痛处的武安侯爷怒极反笑:“这么说起来,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当时是你先说要娶的宋家小子吧,你与那小子只有几面之缘就说心悦于他,我看是你小子先和宁王撺掇着说要拉拢宋家才出的这个法子吧。”
这时都被互戳到痛处的父子俩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张明珵才说道:“当时是儿子混账,开始入宁王殿下麾下是他许诺我可以回南疆跟爹娘,所以连感情都认不清的我就去骗他,让他与我成亲,”张明珵抬头道,“但是现在儿子知晓对他是什么感情也已经晚了,所以不论最后能不能和他在一起,我都......”
听着张明珵这一段肉麻的话,武安侯尴尬地抬手阻止道:“停停停,这话你别跟你爹娘说,我不关心你们到底想怎样,我只要你及时止损,党争之事,不容你儿戏!”
“爹,宁王殿下为人亲和,有勇有谋,相较于惠王殿下,更适为天下共主......唔!”赵氏吓得赶忙捂住张明珵的嘴。
武安侯大手一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张明珵的脸上,怒道:“你个臭小子不要命了!你是想拉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儿子失言!”张明珵顶着那张泛起红巴掌印的脸,低头道,“但是爹您也自省......”
武安侯爷深吸一口气,转身说道:“那你就在祠堂这里跪到明日早朝吧。”
于是,
第二日的早朝,张明珵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跛着脚上了朝。
正巧遇上了宋晚山,张明珵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可宋晚山像是眼里看不到张明珵似的,与张明珵径直地擦肩而过。
“晚山!”张明珵在宋晚山身后唤道。
宋晚山不仅当自己瞎了,也当自己聋了,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