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着长公主楚潋晴的缘故,宋晚山从小就在宋跃金身边长大,宋晚山自年幼起就被教导身为嫡长子,未来是要做国公府的主君,必须得克己欲,亲兄弟,孝父母,礼下士,观大局。
从前爹爹手把手地教予他要做个正人君子,于是小小年纪就学着大家风范,宽厚待人;立志要像父亲一般做个大将军,于是每每武术骑马便努力夺得头筹。
渐渐地,宋跃金一直在否定着宋晚山,让宋晚山的每件事都不必做到最好,刚开始宋晚山还有点不服气,甚至想考个武状元给父亲瞧瞧,谁知宋跃金最后却希望他走的是文官仕途。
随着年岁见长,少年逐渐成长了起来,宋晚山也开始明白了宋跃金在朝中的处境,慢慢地也让自己不那么出挑,于是开始隔三差五地游走烟花柳巷之地寻些小曲儿听,闲暇之时就与人过过两招,课业达到府学先生的要求就继续放纵自己,学习府中中馈之事过了宋跃金的眼即可。
宋晚山如此作派,对其并未说什么,似乎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立了一条规矩:莫要太出挑,莫做出格之事即可。
在小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宋晚山让小然退下,到祠堂外等候。
宋晚山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收起情绪,随后才将盖在宋跃金脸上的白帕子缓缓揭开,尽管宋晚山已经做好了万分准备,但是看到宋跃金的尸体还是忍不住伤心了起来。
昨日宋嗣曾告诉他,宋跃金与海寇鏖战了三天三夜,当时已经是体力不支却还要对抗海寇,最终是因左胸被海寇的毒箭射穿,当夜毒发身亡。
宋晚山木木地说:“老爹,您痛不痛啊?”宋晚山揉了自己的胸口,“前几日我也被几个贼人拿刀捅穿了胸口,可痛了......”
“老爹你信吗?我是十八岁的晚山啊,说来你也不信,我自己都不信。”
“现在的晚山是不是让您丢脸了啊?我觉得挺丢我的脸的,一点儿没有作为将军之子的气度,好吧虽然我现在也没有......”
宋跃金紧紧地闭着眼睛,凹陷的眼窝与枯槁的面容告诉宋晚山,此人已经无法回答他,笑着再为他敞开怀抱,也无法再手把手地教他提笔握刀,再唤他一声“阿晚”。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烛的烛光越来越暗淡,宋晚山扯扯嘴角,勉强地笑道:“算了老爹,我怎么说您都不理我。明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做儿子的还是给您送行吧......”
宋晚山一撩衣摆,跪在地上,沉沉静静地叩首,没再起来,只听得宋晚山由细细微微的小声啜泣到放声嚎啕大哭,失父之痛,伤心欲绝,在夜晚的祠堂内悠久不绝。
次日,
定国公府全府上下肃穆寂静,宋晚山身为定国公嫡长子,站在灵堂正中,白衣披麻,俊秀的脸上是深不见底的沉痛,眼睑下的黑眼圈又深又重。
为亡人的送行仪式开始了。
刘管家递了一块翠绿的玉晗和玉握给宋晚山,宋晚山忍着腿上的剧痛,一点点站起来,云小娘上前搀扶了一下,宋晚山微不可查地避开,悄声说道:“多谢。”
宋晚山走了上去,将玉握塞到宋跃金手里,轮到要将玉晗塞入宋跃金口中的时候,宋晚山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蓦地眼眶又热了起来。
刘管家提醒道:“主君,时辰不早了。”
宋晚山像是在揉眼睛里的沙子,胡乱地抹了两下脸,又颤颤巍巍地把玉晗塞入到宋跃金的口中。
接着,刘管家为宋晚山燃上了三支香火进行拜别礼。
在一片的哭号声中,宋清山、张明珵、云小娘,以及宋家的其他远近亲辈须得按照年龄辈分顺序,都要一一作最后的拜别之利。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到了宋清山的时候,宋晚山轻轻地说:“爹爹也曾教你骑马练字,他生前也是爱护你的,”宋清山抬眼望着宋晚山,双眸微狭,但是宋晚山的双眸并未看向宋清山,他续道,“你就为他老人家再磕几个头尽尽孝道吧。”
宋清山上前,撩起衣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经过宋晚山身旁,与他耳语了几句,淬了毒般地吐出口:“我这几个头,不是为父亲磕的,也不是为你磕的,是为父亲送来的海寇一战让明珵得以脱身。”
宋晚山眼瞳瞬间放大,瞬间感到血液逆流,拳头已经攥嘎吱响,没想到张明珵口中大度的宋清山如今当真是恨极了他,从昨日到现在,宋晚山是因为不想见到张明珵,索性连带着宋清山一起不见。
在他的记忆里,他这个弟弟算是较为温柔有礼的,宋晚山即便不喜他,看在他乖顺的样子,对他也是以礼相待的,然而他却忽略了宋清山在这五年间的变化,莫不是嫁了张明珵,有了张家做靠山,从前伪装好的性子都扒了下来?
或许是张明珵的纵容让宋清山可以在他面前兴风作浪,现在宋晚山对他这个一向温顺的弟弟是有一些“刮目相看”了。
本就疲惫不堪的宋晚山一直硬撑着沉寂的脸,木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