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我的学生可不能只知道死记硬背,理解是首要的,理解了、读懂了又怎么会背不下记不牢。”
老爷子说着说着又拿起了烟斗,一旁的仆人眼尖地走上前,端的盘上盛的是团好了的烟草裹着些许香料,那仆人恭敬地拿着烟草团放入烟斗口,然后打上火。
辜汤生徐徐抽了口烟,又缓缓吐出个烟圈,才又开口:“学西洋文,最重要的是入门。”
“犹记得我以前学洋文,看的第一本书就是《浮士德》,”
老爷子讲着讲着就陷入了回忆,苍老的眼周尽是褶皱,皮肉无力地耷拉在眼周,透过那道眼缝虽然仍旧精神却依稀可见里面的沧桑。
“那是我养父给我的第一本书,书被我翻烂了也读透了。”
“读完那本书后我读其他的西文也就不觉得困难了,后来越读越多,越学越多,后来又学了八门外语。”
“世人皆谓我是天才,我在语言上有所建树也确实仰仗了几分天赋,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当时对那些个外文书籍的狂热,我想要看看那些外国人的思想、文化和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世界。”
他轻轻一敲烟斗,玉坠随着他的动作悠悠晃动。
他吐出一口烟雾,好似舒坦了般仰了仰脑袋,声音不徐不缓:“你啊,我今日也见了,是有几分天赋傍身的。”
“更何况你在国外呆了有些时候了,对洋文应当是熟悉至极,”老爷子咂了咂嘴,眉头往上一挑看向她,“我呢,其实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你兄长请我来做你的外语先生,是想满了你进北大的心愿。”
“但是,你功底扎实,我这个洋文先生若是只为将你教导到能通过入学考试的程度是着实不需要的,你如今的水平便是轻轻松松去考都能过了。”
在别人言语中向来都是性情古怪的辜汤生此时倒像个正经的教书先生,说的话也全是师长才会说道的肺腑之言。
老爷子仍然是满脸的倨傲,但是那双鹰目淡淡扫过立在那儿的女孩,言语终于是松了一丝:“你若是愿意,我倒是不介意当你一个挂名的外语先生。”
“以后由我教你习得英、法、德、拉丁等九门外语。”
皎皎悬着的心才踏实落了地。
本来听着老爷子说她其实没必要请个外语先生来授课的时候,皎皎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这可是多难得的机会啊,跟着一代怪才学习,还可以随时瞻仰一下他的才华。
可是后面听人一说要当她的挂名先生,这可不就是收徒弟的信号么?
心落到实处的皎皎又被这骤然的惊喜砸晕了脑袋,一双杏眸眨巴着,迷茫地看了眼不像是在说笑的老爷子:“您说的是真的么?”
“怎么?你不愿意?”
皎皎连忙摆手:“不不不。”
“如此,便在此拜谢先生了。”
皎皎很是上道,白嫩的指尖都快激动得将掌心掐出血印子来了,却还是那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语气稍稍激动了些,杏眸里盛满了惊喜。
“能得先生教诲,皎皎三生有幸。”
老爷子也如意料之中般淡然地颔首:“嗯,不错。”
“我如今在北大任教,还有宣讲,你便每周两课,一节定于周三,一节便定于礼拜日吧。”
“今日的课便授到这儿,你回去再将《浮士德》后面的部分过过,我下节课再拜访府上开始正式上课。”
“是,先生。”
皎皎目送着老爷子离开,一大堆人围拥着,看上去果真排场大极了。
还未歇片刻,皎皎一用过午餐便又被通知着她阿兄请的国文老师已经到了。
可怜她一场接一场跟个陀螺一样被人不停地转着,下午又接连见了陈鹤寿、黄璋等多位民国的大师级人物,其在文学界的地位一个个都是举重若轻的。
皎皎从一开始的心潮澎湃到后面的心若止水,甚至有闲心想她阿兄是不是为了她特意捅了知名学府教授团的窝。
本来她还犹豫着三个月怎么扭转乾坤,顺利上岸。
现在一瞅,
别说扭转乾坤了,把玩乾坤都是有可能的了。
这么多大佬,就是块朽木都该开窍了吧,更何况是皎皎这个本来聪慧异常的孩子。
一轮转下来,众人评价最多的便是“小姑娘聪颖,有灵气,是个可造之材”。
是夜,总算能得一刻喘息时间的皎皎坐在屋前的木梯上,青丝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完全不似白日被编织得精美的样子,小姑娘还脱了那双白色小高跟,粉白的脚趾就这样直接踩在有些泛凉的石地板上。
她双手托腮出神地望着枝头那株摇曳生姿的夹竹桃,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腕撑久了有些酸痛。
今日一下午又是抄古文,又是写小论文,还让人作地理图,手都快废了
皎皎索性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