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生很少去看宋一蔓,大多时候都是从她的小院子路过,每次经过她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看见他了就远远地喊一声“二爷”,但有时候看见了也会当作没看见地继续看书,这时候裴子生会刻意停在门口一会,以分辨这人是不是真的没看见他。
宋一蔓也从来没邀请过裴子生,两人一个不去,一个不来,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像是小孩子斗气一样暗暗较劲、保持距离。但每次裴子生路过那处小院,脑海里都会重现看到的画面,路过的次数多了,现在闭上眼,就能想象宋一蔓在以什么样的姿态坐在藤椅上,甚至连她的猫懒洋洋地伸懒腰都能想象出来。
那只猫是宋一蔓捡来的,捡到的那天连绵细雨,裴子生刚回到宅子,管家就慌慌忙忙跑过来说宋一蔓不见了,整个宅里的人都在找,最后裴子生在宅里刚开始动工修建的院子里找到,宋一蔓在偏僻的角落躲雨,难怪下人们没找到她。
被找到的时候,宋一蔓雪白的裙子下摆都沾上了泥水,身上的衣裙湿了一片,她背靠墙缩在角落,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裴子生走过来挡住视线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怎么跑到这了?”
宋一蔓没有说话,摊开手心,只见一贯白皙干净的手上躺着一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小猫,似乎是刚生下不久就被抛弃了,因呼吸起起伏伏的肚子上还连着脐带,身上的毛虽然脏但也没打湿,此时正躺在温暖的新被窝里呼呼大睡。
“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了猫叫。”宋一蔓捧着小猫举到裴子生面前,伸手的动作令她露出了半截小臂,她看着裴子生,眼里有光,“我能养吗?”
裴子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脱下外套团成窝给小猫,一手举着伞,另一手去拉宋一蔓,他看了看睡死过去的小猫,不自觉摩揣手心里的另一只手,心里由衷感慨——
真小。
刚出生的小猫很难养活,每两个小时就得给它喂奶排尿,宋一蔓不放心交给下人,自己天天看着,夜里一边打瞌睡一边喂小猫,有几次困得不行睡过去了,就稀里糊涂地被抱上床。小猫没奶喝就一直叫,加上又认人味道,别人怎么喂都不肯喝,没办法,剩下的工作就全交给对它来说还算熟悉的裴子生。
小猫长得快,睁了眼之后就只认宋一蔓,不仅将夜里给它喂奶的裴子生忘得一干二净,有时还大摇大摆、摇头晃脑地无视他从他身边经过。还没长大的小猫经常四条腿各走各的,有时候会从斜坡上摔下去,摔得四仰八叉,好不滑稽。裴子生想起管家的话,说猫的性格随了宋一蔓,他默想一会,觉得说得很对。
后来小猫长大了,体型日渐增长,没两年,就长成两只手都差点抱不住的模样,被宋一蔓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远远看见裴子生都要哈一口气的地步。但这无法无天的小猫咪也被宋一蔓关过禁闭,原因是挠坏了裴子生买来准备给宋一蔓参加宴会的洋纱旗袍。
旗袍下摆的刺绣被挠得失了美感,离宴会开始还有点时间,裴子生想让宅里的老人缝补缝补,宋一蔓却不想,干脆坐在沙发打定主意不去了。无奈,裴子生只好临时叫人带秋水去选合适的旗袍,回过头,宋一蔓却在用手摩揣这旗袍的布料。
这大概是宋一蔓第一次穿旗袍,表现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恰将成熟的旗袍穿出了青涩的模样。她垂头默了一会,说:“听说你们这次举办的西洋宴会要跳西洋舞,我不会跳。”
夕阳的暖光落在她脸上,裴子生想起新买的留声机,随手抽了张黑胶唱片,他拨了拨唱针,悠扬的歌声在厅里回荡,宋一蔓不解地抬眸,裴子生却不容拒绝地牵起她的手。
“我们跳支舞吧。”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