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从季时尧家回来的第二周，轮到季时尧紧张了，因为楚绥也打算带她回家了。

楚绥的父母现在都在念州定居，之前楚绥在念州的房子还在，依然是季时尧自己开车。

“我读大二的时候，杉州修路了，现在去那边很方便。”楚绥说。

念州实在是有些远，开车大概要六七个小时，路上，楚绥一点一点的说明自己的家庭情况。

“现在杉州的老房子卖掉了，我爸妈和爷爷奶奶现在都在念州，那边的医疗条件比较好。”

说到医疗条件，不免又让两人回忆起了当年的事——那个让两人注定要分离的小长假。

那年国庆节，楚绥的父亲轮值正好到他，大概是国庆节的第三天，那天傍晚下了场大雨，路上湿哒哒的，开车的和路上的行人都格外注意路况。

楚父在家吃完晚餐，告别妻子女儿，踏上上夜班的路。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直到半夜，楚父照例去巡逻。

在某个转弯处，楚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用手电筒去照，这一照将他下了一跳，两个彪形大汉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长，像吃人的怪物，在他们的阴影包围下，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孩。

楚父见过那个女孩，是住在小区里的，听过同事讲八卦，所以也知道这女孩是某老总的私生女，现在养在这。

其中一个大汉双臂死死的牵制小女孩，另一个和楚父面对面，双手叉着腰，语气里满是嚣张。

“都没看见，快滚！”大汉活动了几下脖子，骨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别多管闲事也别想着报警。”

楚父咽了咽口水，他拿着手电筒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说实话，对面一个人就有他两个宽了，对方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蓬勃，看起来就不好惹，他有一瞬间的退缩。

他想自己先离开，然后报警……

女孩的嘴巴被堵住了，眼泪无声的留下来，她在不断的挣扎，她看着楚父的眼睛湿润润的，里面被乞求占满了。

莫名的，楚父想到女孩被她妈妈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走进小区，和妈妈讲话的场景，还有六一儿童节女孩拿着幼儿园发的糖果递给他时的天真无害。

女孩挣扎得厉害，大汉给了她一巴掌，她的脸瞬间就高高肿起，嘴角也出了血，大汉手下没留力道。

楚父的脚步一下前倾了，他想救她。

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里，大汉不耐烦了，他们是不想惹事，但是放了楚父才是惹事吧。

他们的车就在草坪外的不远处，这里没有路灯，女孩是趁他们不注意躲到这来的，楚父出现时，他们刚刚抓到。

现在楚父距离他们的面包车很近……

再怎么样也是个成年男人，楚父尽力的发出声音希望有人注意到，可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他身上的通讯工具早在大汉决定不放过他时被摔出去了，此时他满身是血，全身都疼到没有知觉了，女孩依然泪汪汪的看着他，刚刚被打过，现在她也不挣扎了。

大约真是命不该绝，这里的动静终究还是引来了人。

大汉把小女孩拉上车，楚父垂死挣扎。

最终那辆面包车从楚父身上碾了过去，怕人没有死透了，又碾了一次……

来人看到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楚父立马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楚绥和楚母到医院是，楚父还在手术，叫救护车的那个小伙在外面等她们，配合了警察的询问，和楚绥她们说明了情况之后离开了。

当时楚母和楚绥都处于震惊之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好感谢人家，人已经走了。

楚父的伤太重了，抢救了好几次，一条腿截肢了，在ICU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凶手，那天晚上监控坏了，面包车没有车牌，出了小区一路追踪却不知怎么消失了。

小孩的母亲几乎哭瞎了眼。

楚父的医疗费很重，这在当时的楚家几乎是无能为力，她们把爷爷奶奶的老本都拿出来了，还找亲戚借，拼拼凑凑也还不到十分之一。

小孩的母亲在出事的第三天自杀了。

后来小孩有没有被找到，怎么样了，楚绥不知道。

她只知道，有人同她说结束了，她们没有得到任何赔偿任何解释。

大约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楚绥接到了季时源的电话。

她们约在一个咖啡厅，楚绥从来没有去过哪里。

她想拒绝，可是季时源说能帮她，会帮她讨回公道，所以她去了。

她还记得那一次见季时源的场景，对方光鲜亮丽，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得体，和在医院待了好几天，还要照顾精神恍惚的母亲的楚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绥几乎一瞬间想到了季时尧的未来，无尽的自卑从心底蔓延，拉着她沉入黑暗。

季时源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