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远远望着爸妈匆匆走来时的眼神，钟劫心里知道，自己少不了一顿打。

挨打是必然的，钟劫料到了会挨打，只要得罪了谢忠强一天，钟劫就要挨两天的打，不管他之后的死活。

这次钟劫把谢忠强打进了医院，钟劫的结果应该不比谢忠强差，谢忠强睡病床上，而钟劫躺在地板上。

钟劫与爸妈的距离仅一步远，钟劫的父亲早早地就扬起了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钟劫脸上。

之前钟劫吃得不好营养不良，一巴掌挨不住就倒了，现在还得多挨上父亲的一腿才能倒地，扇过的地方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叮咬了一遍，又疼又痒，刺激起了面颊边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被打，钟劫清楚，来时教导主任就说得很清楚，谢忠强住院了，当时就有人看到是钟劫打的谢忠强。

还在来的路上时，钟劫听教导主任这样说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钟劫被欺负的时候全世界可以装作视而不见，换谢忠强，就一个区别对待了，十里无人的角落都有人发现。

钟劫只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那些人的眼睛就跟监控一样，他们无处不在无处不看。

这条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医生，上来拉架的人都没有，钟劫的父亲拽开了钟劫护着头的手，拽紧他的拳头，一拳重重砸在钟劫的眼眶里。

一拳收走后，当时钟劫的那只眼睛就看不清了，疼得要命，耳鼻口里都渗着血。

反正再怎么难看都难看过了吧，钟劫的贱命就这一条。

“妈的，造你出来就是为了给咱们家添麻烦的是吧？”

恍惚中钟劫听到了这样的话，惯了，这话听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值得令人伤心了。

不知道外面什么场景，有脚步，有父亲举手投足衣物间的摩擦声，有不远处观望着这里的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发生怎么个事了啊？”

“那，那是谁家小孩啊？”

“都流血了，医院里怎么也不管管？”

“嗐，跟咱有什么事啊，散了吧散了吧。”

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少了，不是没有了，钟劫还能听到一点。

钟劫整个人都已经蜷缩侧卧在地上了，只盼着自己要么别死，要么死得痛快点，拖着个病根子过日子那肯定好受不到哪里去，钟劫可不想受那种折磨。

有手有腿的生活已经很难了，要是残疾了，脑瘫了，钟劫已经先想到了后果。

“谢老板，是他不懂事，只要后面手续处理得好，惹不上什么祸端，这个东西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杀也好打也好……”

是要杀了我吗？

钟劫仰脸看向正在沟通的母亲和谢忠强的父母，他不由的联想到了做狗肉生意的商人和买家，那他现在又是个什么位置一目了然。

“呵，王夫人您讲笑话了。”

一位身姿绝美的女人站了出来，她指着还正在手术的手术室说：“我的孩子要是从里面出不来了，你们家孩子，或者你们全家偿命。”

她就是谢忠强的母亲了。

没等王夫人开口，谢忠强的妈妈继续道：“我儿子要是有点什么缺陷的话，你们看着办最好……”

不清楚自己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谢忠强有这样一个妈属实让钟劫有些羡慕，他现在就想仰头喊她一声妈，成为别人家的一块宝。

揣起手来十分坚实的肉拳又击中了钟劫头部，他现在还能理清一点人事。

在钟劫模糊的意识中他只想减轻一点伤痛，自顾自的缩在地板上求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该，我不该……”

“你现在知道不该啦？嗯？！”

父亲问了他什么还没来得及回答，钟劫只感觉头部一阵冲击，耳鸣两眼发黑，紧接着最后那一点残存的意识也没有了。

复星瀚杯子里的拿铁快要喝完了，钟颉就讲到了这里：“醒来，醒来后我就离那个地方很远了，再也没有回去过。”

复星瀚看了钟颉很多眼，只是话到嘴边就不知该如何开口。

钟颉猜不准复星瀚刚刚想了什么，看他的表情总之不会是很好的那种想法，钟颉笑了笑，像是安慰复星瀚去的说了一句：“不必在意，我能活过来已经是个万幸了。”

“嗯……”复星瀚欲言又止，随后点点头，直直盯着钟颉看了很久。

直到，“行了，我去结账！”钟颉指了指前台，起身要走被复星瀚一把拉住。

钟颉不解复星瀚拉自己作甚，不就是两杯茶水钱嘛，钟颉又不是给不起。

钟颉回头刹那的脸色貌似不怎么好，那种神色让复星瀚抬不起气势：“你，你先坐下。”

“好，你说，你有什么事。”钟颉顺势扬起手机扫了一下柜台上的结算码。

一杯黑茶和一杯拿铁，合算两百零九，现在想起来花得有点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