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季子恒倚在阳台的栏杆，手指夹着香烟，面无情地垂眸凝视着脚下风景。

已值深夜，都市的繁华喧闹逐渐偃旗息鼓，一户户的灯光在他的注视下亮起又熄灭，随着夜渐深，只余下不多的亮光零星分布。

他没有开灯，指间火红色星火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手边的烟灰缸上堆满灰烬，烟头密密麻麻插在其上，恍若坟冢。

他明白吸烟的危害和致瘾性，不会任由自己受控于此。除去无法拒绝的社交应酬，他罕有吸烟。只是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如心情烦躁或需要沉静心情去思考时，才会一支接一支地点燃香烟。不过他罕有放入口吸食，只是当香氛蜡烛使用。虽然呼吸混集着烟雾的空气危害不比直接吸入少，但在点起香烟，不，在更早之前，在买入香烟的那刻起，就没资格虚伪地在意？

在深冬的寒风中，星点烟火并不能为他添加温暖或照明。

黑暗的环境带给他安全感，寒风使他头脑更冷静。

摆在阳台桌子上的电话荧幕亮了又转暗，来信人显示是陈婷婷。

不提陈婷婷在陆皓明面前的姿态如何，在季子恒眼里，陈婷婷对陆皓明的意图很明显。而他作为陆皓明大学里人所共知的最好朋友之一，作为他俩认识的中介人，陈婷婷最近在拉拢他相助。

季子恒没持烟的手拿过手机点开信息。可能基于日子的特殊性，只是礼貌的生日祝贺。

聪明，美丽，待人接物大方得体，更是陈氏唯一千金。基本上是满分的伴侣之选。不提倒追，只要她稍稍暗示，很难有人会拒绝。但偏偏她选中陆皓明，那个总是出人意表的呆木头。

季子恒在回信栏输入得体的感谢句字。之后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又慢慢输入更多的字。

“子恒......子恒......你在吗？”

突然一阵由远渐近的呼喊打断他的输入。

是陆皓明的声音。

季子恒指间才开始燃点的烟提早送入他最终归宿——烟灰缸里，和他的先烈挤在一起。

他把手机收入衣袋，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日常”的季子恒回来了，他边整理衣服，边慢条斯理地走向房门。

大厅的灯已经被陆皓明打开。

季子恒倚着房门，看着正打算上楼的陆皓明打招呼，笑说：“HI，这么晚，有事？”

二楼的灯没有开，就着大厅灯光的余韵，陆皓明只看到季子恒大致的轮廓，脸上的表情没在阴影里，难以辨析。

陆皓明指了指桌上的纸袋和蛋糕盒说：“今天你生日，给你带了蛋糕和礼物。”

季子恒倚着门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揉揉眉间，表演着疲惫，送客说：“多谢。不过抱歉，我有点累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正常推理，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应该会心领神会地退场。但是陆皓明只打量了他一眼，突然拔足跑上楼，非常开朗地说：“今天才是你生日啊！快过十二点，我们快点下去。我还买了宵夜，趁热吃才好。”

陆皓明绕到季子恒身后，双手刚放在他双肩，立即惊讶喊道：“哇，你好冰。我进门时就发现，你没开暖气，屋里又黑又冷，我差点以为你不在。”

他驱着季子恒下楼，热情得恍若在自家招待客人，说：“快来。我给你泡点热的喝。”

季子恒太累了，或者已知自己的“反抗”是无用的，放任自己被随意摆布，被带到餐桌边，看着陆皓明忙碌又熟练地张罗着。

陆皓明先泡了杯热红茶给他喝着暖身，握着暖手，然后跑去把暖气开到最大，最后又回到厨房翻出餐具。

他打开蛋糕盒，小心翼翼地切出一角蛋糕给季子恒，自豪地说：“这是我做的。为了送给你研究了好久。”

季子恒明白陆皓明不完成自己单方面定下的，“庆祝季子恒生日”计划前是不会离开的，只好无可奈何地拎起叉子吃蛋糕。

这是个6英寸大小，只在表面洒上可可粉，朴实无华的巧克力蛋糕。

蛋糕刚入口，浓厚的巧克力与酒味瞬即化开，充斥口腔每一角落。

以季子恒对陆皓明的了解，他只会煮简单中式家常菜，随便能入口填肚子就够，想吃好一点的，就只能去找餐厅，更别说做复杂的西式甜品。要他煮，他最多只会煮些把所有材料加入水中大火煮熟最后加糖的，诸如汤丸，红豆汤之类的糖水，味道不会令人惊艳，但至少中规中矩，不会令人惊吓。

因此，这够得上中高档饼房出品质量的蛋糕，令他颇为惊讶。

“好吃吧！我练了好久。”陆皓明得意地说完，又小声怨念说：“原本还想写生日快乐，但他们说字太丑，别写比较好，万一写坏了，没时间再造另一个蛋糕。”

“他们？”

“嗯？哦。是我工作的老板。这蛋糕就是在工作的地方做的，那里的设备好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