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桑南十二年,盛夏,烈阳如火。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行人先闻此声,过了一会才看到一匹枣红色的马驰疾在乡间路上,带起一串烟尘。
骑马的女子,将乌黑如绸缎般的头发高高束起,一身烟青色圆领窄袖短衫,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小靴,英姿飒爽,令人驻足。
此人正是周予乐,她一路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了约定的四方亭。
翻身下马,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竟不像是养在深闺中的文弱小姐,而像是西北疆场上恣意奔腾的塞外牧女。
“大小姐,您终于来了。”陈情毕恭毕敬的上前做揖。
她点了点头,疾步上前,“父亲和兄长他们怎么样了?”
陈情面带忧色,言语间吞吞吐吐,“小人已经派人去查了,将军他们如今困在宫中出不来……现如今我方人手不足,恐怕难有两全之策……”
周予乐听着自家兄长和父亲被困宫中,高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多少便告诉本宫多少。”
“秉大小姐,属下了解不多,只知道皇城司千户段安吉给圣上递了一本奏折,不久后便宣大人进宫了……直到昨天宫里传出旨意,说大人通敌证据确凿,现令皇城司千户段安吉收缴将军帅印虎符,还将小姐舅家全族打入大牢……”
周予乐面色大变:“你可知这奏折写得是何内容?”
陈情摇头:“属下并不知……大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将军交代……”
“哥哥交代了什么?快说!”
陈情一双眸子写满了焦灼,欲言又止:“……将军命我等送大小姐您到安全的地方,再拿令牌寻烽火营的弟兄去营救他们……”
周予乐冷着脸道:“为不需要你护送,若能靠烽火营救哥哥,怎么不早点去办?”
“这……”陈情没想到周予乐一语点破漏洞,一时间更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又换上一副哀求的表情说道:“大小姐,不可意气用事啊……将军交代了让手下一定要带你离开……”
周予乐怒道:“亏你还是哥哥的得力助手,他生死未卜,你教为如何安心离开?到底为何支支吾吾,你若不说,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
她这样威胁,似乎起了几分效果,陈情面露难色,似乎内心经过了激烈的挣扎,末了终于松口,吐露实情道:“属下听闻段安吉将在申时问斩大小姐舅舅…等送大小姐到安全的地方,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周予乐脚下一个踉跄,手扶着四方亭的柱子,满脸震惊:“这么重要的事情,刚才为何不说?”
陈情此刻倒显得有些无辜,“大小姐,您是千金之躯,如今将军已经受困,手下又如何能再让您涉险?”
“少废话,我们快去烽火营!”
周予乐说完,视线在他胸前掠过,见他手臂上有锯齿类的刀伤,不由疑惑,“你受伤了?”
陈情闻言,连忙收拢了袖子遮住刀伤:“劳大小姐挂念,不碍事的,这都是小伤。”
周予乐点点头,二话不说上了马。
手拿缰绳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哥哥叫陈情送她和弟弟走,但为何陈情压根没有提到弟弟?
电光火石之间,有种怪异的直觉。
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各个浓眉大眼,身形粗旷……怎么没有她熟悉的人?
还有他身上的锯齿刀伤,在桑南使用这种兵器的就只有他。
周予乐心底一沉,她抓紧缰绳让马停下来:“对了,安玉哥现在在何处?”
周安玉是兄长的贴身侍卫,平时都是兄长都会派他来接家里人的。兄长曾说派别人,他会不放心。安玉哥和兄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陈情闻言连忙道:“安玉副将现在和将军在一起,暂时脱不了身。”
周予乐眯了眯眼睛,状似无意那般抬眸看了一眼陈情,捏着缰绳的指节白了几分。
看来,她猜得没错。
陈情叛变了。
眼看着再往前就到岔路口了,届时就要暴露烽火营的位置了。
周予乐捏紧缰绳,迫使马停下,目光看向陈情:“陈情你跟我来,我有事交代你。”
她说完就在岔路口下马,往前走了几步。
陈情和身后的伙伴使了一个眼神,其他人纷纷朝他点头。
跟在周予乐背后,手情不自禁捏紧腰间的剑。
周予乐目光扫过,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月牙形的羊脂玉玉佩拿出来。
“你是我兄长情同手足的兄弟,我信你……这是兵符,你拿着它往东南方向五十公里,然后沿着这一条小路走三十公里就可以看到烽火营了……你快些去找人接近我兄长他们吧…”
陈情见状焦急道:“大小姐,这……怎么行呢……”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