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留魄

甬道内的黑雾消散殆尽。

两个银发女人一高一低对视着。

长发曳地的女人有一双漂亮的凤眸，她淡淡地打量着凤倾芸和晕过去的汐裳。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凤倾芸悄悄咽了咽口水，面色如常。

良久，女人开口问道：“你可是名唤凤倾芸？”

凤倾芸沉着抬眼：“是，前辈怎会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银发女人的神情鲜有变化，只是平淡地陈述，“我认得陌伊。”

见凤倾芸面色不改，早已知晓的样子，她面无表情地问：“你与陌伊，是何关系？你与这位娇滴滴的姑娘，又是何关系？”

凤倾芸反问道：“前辈既已明了，何必再问？”

女人神情依旧不改：“此处不便，请同我来。”

说完她转身欲走，踏出一步后又停下来，微微回头：“那位姑娘无事，我不过用了些雕虫小技，让她睡一觉罢了。你不必担心。”

“还有，我的名字是凤凝白。”

凤倾芸将汐裳打横抱起，跟在凤凝白身后。

七拐八绕半天，终于到了一处精心开辟的屋室前。

凤凝白不知施了什么术法开启石门，石室中胡乱堆着许多书，两张石案和一些石凳随意摆放着。

“随便坐。”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

凤倾芸先将汐裳放在一个石凳上，然后在旁边坐下，让汐裳躺在自己的腿上。

一举一动温柔小心。

凤凝白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

待到凤倾芸安置好汐裳，她突然问道：“你的留魄，已恢复正常了？”

凤倾芸记起先前汐裳曾说她的留魄有些问题，答道：“是。”

凤凝白似乎并未注意听她的话，自顾自接道：“想来定是正常的，否则你方才不可能涅槃成功。”

凤倾芸脸色倏尔变了：“前辈此言何意？”

“白羽之凰，天命不祥，浴火必亡。这便是我的意思。”

凤倾芸脑中一片混乱。

她从未想过，所谓谶言，居然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前辈可知此则谶言何来？”

凤凝白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她轻哼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

凤倾芸一时不解。正欲问时，凤凝白低声道：“这则谶言起源于我，是我父亲编出的。”

停了片刻，她又继续说道：“我的父亲，你定然听说过他。”

“毕竟，他是千年万年来唯一一个立养子为嗣的王。”

凤倾芸登时知道了那人是谁。

她回忆着幼年时看过的凤族史籍，犹疑地道：“史籍记载，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故而广选贤才为嗣子。”

“好一个一生未娶，好一个无儿无女。”

凤凝白喃喃自语，似是嘲讽。

“罢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你可还有其他问题，我一并答你。”

“依前辈所言，凡白羽之凰的留魄皆生来便有异常。不知具体是何异常？”

“你不知晓？陌伊未曾告知与你？”

“未曾。”

凤凝白淡漠地点点头，忽露出一丝悲戚：“也难怪。她当年也未曾告诉我。”

她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漠然叙述起来：“你我的留魄，皆生来便有缺陷。所谓缺陷便是，不能帮助我们顺利通过涅槃。”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留魄，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凤凰比其他物种多出来的一魄。一旦没有留魄，涅槃等同于送死。”

“白羽之凰虽有留魄，却极度脆弱，与没有也相差不大了。”

凤倾芸的指节捏得发白，汐裳在雾林中的话回响在耳畔。

——只是你的留魄有些问题，涅槃时所受痛楚远大于旁人，所以你很容易受不住而已。

这般严重损伤的留魄，在她口中竟只是轻描淡写的“有些问题”？

凤倾芸声音有些发抖：“那……该如何使留魄恢复正常？”

原本有问必答的凤凝白却对此缄口不言：“替你修补留魄之人不愿告知你，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思。”

凤倾芸沉默地低下头。

汐裳的头枕在她腿上，双目紧阖，安静极了。

凤倾芸的手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她总有许多事瞒着她。

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事。

石室中微弱的灯光打在凤倾芸脸上，映出无边的深情与忧思。

这一幕落在凤凝白眼中，显得格外奇怪。

她禁不住问：“你与这位姑娘，可是感情深厚？”

凤倾芸垂眉点头。

“那陌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