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家徒四壁
“所以说,你选择风华,或者说选择进入这个行业的理由是什么?”说话的男人掉过笔,用签字笔尾端敲了敲桌面,露出袖口一半的铁灰色的表盘低调严肃,和男人面无表情的脸非常相衬。
房间简洁得过分,装饰只有黑白灰三色,扑面而来一股极简北欧风。连黑色布艺沙发都是让人嫌弃的方正规矩。
谢予乐悄悄放松久坐之后发酸的笔挺腰背,顺便把对面的面试官从头到胸——对方坐着,他暂时只能看见上半身——瞥了一眼。
嚯,朗格ZEITWERK DATE白金腕表,2009年的ZEITWERK进阶版,当年接近九万欧,现在买怎么也得小一百万红票子。不过日耳曼人的表他向来不喜欢,一板一眼过了头,简直是德国佬没情调的最佳具象化体现。
某种意义上来说,表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气质。比如说对面这位戴ZEITWERK DATE的男士,三十过半的年纪,相貌尚可,浓眉大眼鼻梁笔挺,眼角上提,眼睛黑白分明,看人时眼神不冷不热,配着薄得过分的嘴唇,出场自带三分人模狗样的精英范儿加成;再加难得的冷白皮,这就很难长得丑了。
还会穿衣服,DORMEUIL的暗色细条纹西装外套,非得宽肩窄背公狗腰穿了才能见人,比较有意思的是对方居然能把法国人的优雅穿出一股日耳曼铁血味道——谢予乐暗地里猜他要不在德国念过书,要不就是被德国佬荼毒过。
心里头自娱自乐的小剧场就快翻江倒海,他脸上依旧八风不动,端的是在JS十年里打磨出的诚恳,任谁看了也只会感慨一句这年月竟然还有这样真诚的好男孩。
“因为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尝试尽可能多的人生。”这是实话,要不然他放着大好的退休日子不过,吃饱了撑得借了发小求璆的车大老远跑来面试。抬眼看面试官,拿出当年考JS公司练习生的劲头,认真得简直要自我感动。
可惜没能打动郎心似铁的面试官。
安君齐嘴角抽了抽,“这话可以留着对记者说。”他掀起眼皮,视线不轻不重地在谢予乐身上溜了一圈——以生意人打量货物的方式。“现在,大可不必唱高调。”这才露出些不耐烦的意思,“我劝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谢予乐讶异地抬头,先前脸上略显浮夸的诚恳被扑面而来的不信任打散了些,倒是显出真正的情绪来。“我说的,是实话啊。”年轻人眨眨眼睛,慢慢醒过味,“安先生,”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不可思议的表情,略带几分无奈地说:“你觉得我刚才那句话在唱高调?”
“至少目前来说,你的回答不能说服我。”安君齐毫无所动,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谢予乐看的目光带上了审视:“谢先生,假设你的资料是真的——”
“真的。”谢予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你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学历不错,毫无表演经验和经历,却向风华投出简历,希望能够签约出道做演员。”安君齐拿起薄薄的两张纸在谢予乐面前晃了晃,“你觉得就以你刚才的说辞,能打动我吗?”
“好吧,”谢予乐咬着后槽牙强迫嘴角向上,“我以为这样的说法能增加我通过面试的可能。”
“虽然你的条件非常差——”安君齐把简历放下,“基础差,年龄大,但是你确实长得太好了。”
谢予乐挑挑眉毛。
“你以为我开玩笑?”面试官面无表情地把年轻人那张毫无美感的蓝底大头照投影到75寸的会议智慧屏上,“就凭你那张脸,标准的三庭五眼四高三低,骨头架子在那里,天生的美人胚子胖成猪都残不了。这张脸放75寸屏幕都亏了,非得上全画幅才不算浪费。”
安君齐站起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谢予乐:“这个圈子最缺美人——别以为我胡说八道。”
“电影学院一年才招几个学生?就那么点学生,招生老师都恨不得在几千上万的人里头拿筛子筛。演员要经得起镜头的侵略,日常生活里看着一般好看的人上了屏幕,脸变形得都没法看了。”
“你这张脸,就是老天爷赏的金饭碗,唯一的问题是前几年梦游去了吧?”安君齐挑谢予乐毛病,“早三年你进这行,都得是你挑人家,早个七八年,考个四大,现在估计都红透大江南北。”
谢予乐咳嗽一声,眼神游到落地窗外头,“家里,”他含蓄地说,“当年长辈还是希望我从事比较传统的工作。”
“那现在怎么改主意了?”安君齐又把简历拿起来,刷刷翻到工作经历,然后他皱着眉毛连声音都大了两分,“你这工作经历是空白啊?”
“在国外留学,打过两年工。”谢予乐说得无辜又自然,“留学打工,不算什么正式的工作经历吧?”
安君齐又看了两眼没发现毛病,把简历丢回桌面,“所以说说看,”经纪人重新坐回去,“为什么想当演员——”他做了个手势制止谢予乐说话,“你先听我说,我并不是觉得梦想不重要,但我现在想要知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