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一个

“嗯。”扶枝澜应声道：“刘全已经安置好了。”

刘全便是刘老头家的小儿子。

几天前扶枝澜和唐梅颂从一条花龙手中救下了他，二人只是顺路送了他归家，却不想到后续是如此发展。

“游书凝让我们回去。”人偶垂眸看着白发少年，眼中波澜不起，没有一丝唐梅颂熟悉的温柔与情愫。

白发少年睫羽微颤，目光由粗粝的桌面划至人偶的眼眸，浅浅勾起一个笑：“好。”

“别笑了。”扶枝澜忽道。

唐梅颂唇角一僵，心脏猛地一沉。

“既然不想笑，为什么要笑？”

人偶看起来只是单纯地疑惑。

唐梅颂手指蜷缩，冶红的眼瞳闪过克制与难过。

“因为你。”他一字一顿道。

扶枝澜平淡无波地回他：“我们相识不过短短一月，为什么要对我笑？”

白发少年指尖紧紧攥住了酒杯，手背青筋泛起，他压制着心绪翻涌出的戾气，反问：“你不喜欢我笑吗？”

人偶沉吟着。

唐梅颂在这沉默间隙几乎要捏碎杯子，却在下一刻闻人偶略带迟疑的话：“你喜欢我看你笑？可你并非出自真心，此举意义何在？”

“......没有不真心。”唐梅颂盯着他，手指紧了又松，他近乎叹息道：“只是想让你看见而已。”

扶枝澜愈发困惑地看着他。

唐梅颂没有再说，他顾自牵住人偶的手离开：“回去吧。”

扶枝澜垂眸凝着相握的手，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

二人并肩离开。

手心忽然被人轻轻一捏，唐梅颂微顿，侧眸看去，人偶抬起黑白分明的眸，颇为认真道：“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我也会对你好。若你不想笑，可以不笑，我不喜欢你强笑的模样。”

“我看了心里会难过。”

唐梅颂长久地注视着他，雪发随风微动，良久后才释然似的笑出了声。

万重楼，万顷桃林间，镜问水懒洋洋地把鱼尾缠在游书凝身上，整条鱼有气无力地趴着。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他懒懒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咬着游书凝的耳尖，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这么有精力吗？”

游书凝却罕见地没有回呛他，而是将他背至青湖旁，低声道：“义父。”

镜问水浑身一僵，他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湖底的青年，鲛人猛地跳了下来，鱼尾化腿，双眸睁大，有些紧张：“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游书凝敛眸：“现在也不迟。”

镜问水看青年始终紧闭着眼，有些担心对方是对自己有哪些不满，他深吸一口气，难得局促道：“父父父父岳父好！”

游书凝眉心一跳。

“咳咳，”镜问水摸了下鼻尖，试图狡辩：“叔叔好，贸然拜访未带薄礼，还请海涵。您放心，晚辈他日必将珍宝奉上！”

话音落了片刻，还是无人回话。

镜问水悻悻看向游书凝，试图求救。却瞥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压低声音，凑过去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游书凝指尖划过他的颈侧，眸色微黯：“义父已经陨落了。”

镜问水大惊：“......你？！”

湖底那青年尸身保留如此鲜活，唯有禁术可为。游书凝是怎么做到的？

“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想干什么？”镜问水严肃道。

游书凝弯腰拾起掉落的桃枝，神色看不真切。

“义父是羽族。”

“看出来了。”

“在遇见义父之前，我只是西都普宁镇一个人人喊打的小乞丐。”游书凝轻描淡写道：“是义父救了我，授我知识，传我力量。”

镜问水沉默，他拽了拽游书凝的衣袖：“回望什么悲惨过去，不如看看有我的未来。”

“我可是水族公子，就算这场战你输了，你跟着我混也不会差到哪去。”

游书凝笑吟吟瞧着他：“这场战要是输了，我只有死这一条路。”

“我不会让你死的。”

游书凝笑意慢慢收敛，他淡声道：“灭不了燕氏，我也无颜面对义父。”

镜问水拧眉：“龙族这么难搞，国都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怎么做？为何非做不可？”

“国都对羽族都做了什么，我想你很清楚。”游书凝恨声道：“自义父陨落，我剥魂融魂，变成这样一副人不人妖不妖的身体，皆是为了复仇。”

“总有人要结束这数千年的不公，不是么？”游书凝缓缓道：“义父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到我了。”

镜问水哑声很久，他虽无法理解这股执念，却也不会强求游书凝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