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案几上的微弱烛火晃动,将小殿下的神色掩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满室的暧昧缱绻慢慢沉寂,谢瓷掐了个净身诀,随即便开始昏昏欲睡。他懒洋洋地坐在燕无厌的怀中,环着小殿下劲瘦的腰,脑袋搭在对方的锁骨前,眼睫微敛。
“不许睡。”小殿下掌住他的下颚将人的脸抬起来,眸色又沉又冷。
谢瓷的呼吸极轻,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散去。闻言也只是弯了下眼,小声道:“这是什么霸道的要求?”
“埋头苦干的是我,手酸手软的也是我,如今殿下还要剥夺我休息的权利,未免有些太失礼了。”
燕无厌不想接他刻意岔开的话茬,喑哑的声音隐隐带了些哀求:“...不要睡。”
谢瓷默了一会儿,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旋即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寄之同我说说话罢。”
什么都可以。
燕无厌将他抱得更紧:“......怎么受伤的?”他看得分明,谢瓷脖颈处那五指印无时无刻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再加上这副病恹恹的状态——
小殿下是真的很生气。
问了个很难回答的呢。
谢瓷眯起漂亮的眼睛,竖瞳转瞬即逝:“虽然不确定少川说了多少,但是殿下这么聪明,或许都猜到了。”
燕无厌不想猜,也不想这么容易地就被谢瓷糊弄过去。
“你的另一半神识,在哪?”他直接明了道。
谢瓷一顿,他盯了眼前的琉璃瞳片刻,随即错开,轻声道:“散了。”
在计划中的一环成功的时候,神识所化的银龙便结束了自己的使命,换来了东方夫妇的复生。
“散了?”耳畔响起咬牙切齿的反问。
燕无厌气笑了:“谢长渝,你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么?”
自知理亏的少年默不作声。
“你想救他们,我不会阻拦。”小殿下轻声道:“但你在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谢瓷自然想过燕无厌知道的时候会有多生气。
可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小疯子会提前从沉睡中苏醒。
按照谢瓷的计划,等小殿下醒来已过了十年,自己早就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了。
十年对于修道之人虽短不长,但足以湮灭一些情感。对于燕无厌来说,谢瓷不过是年少的玩伴,或许情深,但奈何缘浅。
小殿下总会忘了他的。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燕无厌对他近乎偏执的牵念。
惊才艳艳的小殿下,本不该停留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边,浪费时间。
“...对不起。”谢瓷定定瞧着燕无厌,须臾启了启唇:“让你担心了。”
燕无厌攥紧他的手腕:“我不想听这个。”
谢瓷知道他想听什么,但有些承诺,明知做不到,却轻易许诺,终归太伤人心。
“你想知道的,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但不是现在。
燕无厌抿紧唇不吭声,显然又恼了。
谢瓷有些困顿地眨了眨眼,他含糊道:“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燕无厌压住翻腾的戾气,嗓音冷淡地简单说了下缘由。
“他们若遇到了危险,三次言灵后我会有感应。”
谢瓷懒懒道:“你们三言堂的术法,倒是有趣极了。”
“阿长诸道精通,却偏偏无法修习三言堂的术法,这是为何?”小殿下敛眸,瞳光晦暗。
“无法修习的人这般多,也不少我一个。”谢瓷道:“人么,总有不擅长的事物。”
“是么?”燕无厌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可严格说来,阿长不算是人族罢?”
见谢瓷浑身僵住,燕无厌又不紧不慢道:“毕竟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阿长都容貌依旧。”
环住对方腰身的手臂微微松开,谢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叹道:“少川还是放早了。”
远在西都的少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身旁的小男孩立马紧张道:“你生病了?”
少川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梁,闻言屈指弹了一下小孩的脑门:“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人偶,不会生病。”
小男孩被弹了脑壳也不生气,笑吟吟道:“那我给你做好吃哒!”说罢他便要往门外跑。
少川连忙叫住:“等等!”
小男孩回头,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又单纯:“嗯?”
少川一时踟蹰:“我给你寻了个学堂,待会儿我送你过去。”
男孩的神情一滞,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你不要我了吗?”
这话戳到少川的心口上了。
他在国都三千弱水的旧址上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后玉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