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

谢瓷独自站立了一会儿，直到男人的气息彻底不在，他才松了口气般倒在梨花椅上。

尸身是假，但自散神识是真，虽然不影响修为，但疼也是切切实实的。

滚烫的玫瑰假象褪去，虚弱的银龙躺在他的怀里阖眸。

“我累了。”银龙突然道。

谢瓷垂着眼睫静静看着它，颤抖的指尖抚摸过他的脊背，低低道：“...我知道。”

“人族的诗真的好难背。”它小声诉苦。

谢瓷笑了下，声音低不可闻：“难为你了。”

银龙静默了许久，银色中一小截泛金的龙尾巴缠住谢瓷的手腕，它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我的使命结束了对吗？”它问。

谢瓷摸了摸它的脑袋。

“...嗯。”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会的。”

银龙渐渐不吭声，少年的怀里彻底没了小家伙的身影。

没了银龙分担痛楚，蚀骨侵髓的疼全部加诸己身，连带着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意识。

少年伏在案几，低垂的眼睫早被汗水氤湿，他咬住下唇努力保持清醒，踉跄着站起来，翻身摔入了空荡荡的冰棺内。

两朵幻化的玫瑰早已化为灰烬，接触到温度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睡一觉吧。

少年对自己说道。

指尖微弱的光闪过，棺盖便要合上。

谢瓷茫茫然地想，倘若就此长眠，也算不错。

他闭上了眼睛。

意识坠入深渊，寻不到踪迹。便也没察觉，即将合上的棺盖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死死挡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昆仑山，地下十重冰窟里，两双眼睛蓦地睁开。

东方醉跪在冰床一侧，垂着眼睫道：“父亲、母亲。”

侵注了半个神识，以阴阳之术回天改命，重塑躯壳，在法阵运转了余月之后，终于成功。

然而复生的两人面上并无喜悦。

东方神乙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修炼禁术，逆天改命，这就是东方族教你的？”

东方醉抿唇不语。

容貌秀丽的谢夫人蹙着秀眉，踱步到东方醉面前，叹了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我儿糊涂。”谢夫人捧住东方醉的脸，眉眼柔和：“受苦了。”

青年回视着谢夫人，眼眶有一瞬湿润，他摇了摇头：“并非是孩儿。”

话未尽，东方夫妇两人福至心灵。

东方神乙掐了掐眉心：“你弟弟呢？”

谢夫人面上也是一片担忧：“他不与你一起，难道是受了太重的伤？”

东方醉沉默片刻，轻叹：“孩儿也不知他在哪。”

这话不假，谢瓷当初只说要好好守住冰窟，却并未告知自己他要去何处，去做些什么。

自己的弟弟身上充满了秘密，即便从小看到大，东方醉也实在看不清他。

东方神乙似乎无奈极了，他来回踱步，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才道：“我们复生一事，切不可让外界知晓。”

东方醉拱手：“孩儿清楚。”

谢夫人：“只要命灯未灭，便由着长渝去吧。”

“母亲？”东方醉讶然，这是不管谢瓷的意思？

谢夫人抬手摸摸他的脑袋，道：“若他回山了，便让他来见我们。”

“云安，”东方神乙定定看着他，语气沉重：“无论你弟弟做了什么，要记住，昆仑山永远是他的后路。”

“作为兄长，你要保护好弟弟。”

东方醉瞳光一闪，他认真道：“孩儿会的。”

“好孩子。”谢夫人温柔笑道：“许久不见，都瘦了许多。想吃什么？娘亲给你做。”

东方醉便笑了：“母亲刚醒，身子还虚弱。倒是不知母亲想吃什么，孩儿给您做。”

谢夫人欣慰道：“长大了，明明之前还老缠着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你会下厨了？”东方神乙奇道：“那我得好好尝尝。”

东方醉摸了摸鼻梁，有些踟蹰：“玫瑰糕可以么？”

他只会这一样。

谢夫人笑眯眯：“这不是你弟弟最爱吃的么？”

东方醉轻咳了一声，俊美的面庞上多了一丝不自在。他连忙逃开，远远道：“孩儿先去了！”

待他的身影瞧不见了，谢夫人才微微敛了笑意，眉宇间一片愁绪。

“长渝那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东方神乙牵起夫人的手，安慰道：“他毕竟是......”他顿了顿，接着道：“只要他还好好活着，其余的事，我们便不要多加干涉了。”

“只是这复生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