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合
仍旧不说话,盈宛白一恼,不自觉用了一点灵力。
只听“嘶撒”一声,本就不堪重负的衣袍顿时碎成片。
盈宛白一愣:“......”
少年:“。”
小姑娘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她摸摸鼻梁,随即又理直气壮道:“我只是想给你上药,何必弄得跟我强抢良家少男一样?”
少年一动不动,一双桃花眼直愣愣地盯着盈宛白瞧。
盈宛白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
少年指尖动了动,松开了手里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一点布料。
这是默许盈宛白上药了。
小姑娘碎碎念念地拿来药瓶,嘴上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但神情却格外认真,生怕弄疼了人。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几乎听不进去她说了些什么。
直到耳边宛若惊雷一般响起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混的这么差啊,原雁。”
少年扯了扯干裂的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
他们确实不是第一次见。
大概有六年的光阴,流浪的男孩遇见了流浪的女孩。
彼时的三千弱水动荡混乱,大批官兵进入城中,毫无节制地掠夺羽族充军慰安。
原雁的父亲倒在马蹄之下,母亲在出门寻找父亲之后也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小小的原雁挨家挨户地敲门,希望能得到一点母亲的消息。
心软的人家会摸摸他的头,给他几份干粮,让他在路上填肚子。狼心狗肺的,会假装收留他,日日将求而不得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轻则瘸腿断胳膊,重则躺在榻上近乎死亡。
他逃了出来,又会敲响下一家的门。直到所有人都对他紧闭大门,不愿再开。
那年的雪下了整整一个月,地上的积雪快要比小原雁还要高。他在雪中只露出半个脑袋,昏昏沉沉的,被捡破烂的小姑娘救了回去。
他们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漏风漏雨的小草屋里两个孩子依偎而眠。
可在某天,宿命一般,小姑娘拎着麻袋出门,天黑也没有回来,此后的几日,依然未归。
一如原雁的母亲。
小男孩再次挨街挨巷地寻找,直到有人告诉他小姑娘已经被一个男人带走,过得很幸福,不愁吃穿,不必受苦。
那天之后,小草屋再也没了过去的身影。
“我回去找过你,可是你不见了。”盈宛白控诉道,一双圆圆的眼睛如过去一般灵动而有生气。
“我......”原雁张了张嘴,他听见自己嘶哑至难听的声音,又倏的闭上嘴。
“不想说就别说。”小姑娘气呼呼道,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她将药抹在少年的心口,认真道:“我会罩着你!你以后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没人敢再欺负你!”
少年心念一动,像是疼,像是别的什么,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
“......好。”他低低道。
树屋外的一根枝桠上,负责传话的灵鸽自言自语般地“咕咕咕”了许久,它左右歪着脑袋,羽翼展开又收回,如此重复了几遍,似乎是等不住了,突然扯着嗓子大声地“咕咕咕”了起来。
屋内的两人俱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灵鸽一鼓作气,再把音调往上扬,直到一把湛蓝长枪差点把它钉在树上。
“何事?”
小姑娘脸色极臭,仿佛只要灵鸽说错一个字就要将它就地烤了。
“咕咕咕嘎嘎嘎嘎,咕嘎咕,噶!”
盈宛白手一抬,长枪便主动回了手。
“知道了,快滚。”
灵鸽忙不迭地扇着翅膀离开,背影像极了逃命,生怕小姑娘一个反悔把它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