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迷恋废墟
两人折腾了挺久才把寝室内外的灰尘都打扫了干净。清杭二中的资源是没的说的,双人间弄的是上床下桌,两张床都在一侧,另侧是两个贴墙的大衣柜。
彻底安顿下来后,段安北才终于明白陈念南是怎么稳坐年级第一的。
他打架不要命,学习也是。
“你还不睡吗?”段安北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另侧的床还空空荡荡的,底下亮着微弱的光。
陈念南“嗯”了声,又把台灯调低了一度:“我轻点儿。”
他原本就小心,翻书声甚至还没外边蝉鸣声大,段安北迷瞪瞪:“早点睡......白天才有精神读书。”
陈念南又应了声。
床上平稳的呼吸声传来,陈念南仰头看了看,有些失落。
段安北的手不方便,两人的床都是他铺的,段安北负责擦底下的桌椅柜子,他那时候使了个心眼,把段安北的枕头放在了两张床中间的铁栏杆那侧。
这事儿算不上冒犯,顶多算个心机,粗线条点儿的人肯定发现不了,也不在意这些,陈念南就这一丝侥幸心理,想着运气好能跟段安北头对头的睡。
但段安北挪开了,甚至还把陈念南的枕头也放到了另侧,两人彻底成了脚对脚的姿势。
陈念南扫了眼就收回视线,没上床,熬了个通宵,做了半叠卷子,摞了半臂高。
最后一个“mol”落笔,陈念南抻抻腰,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二十九。
他叹口气,通宵没让他浑浑噩噩,反而愈发清醒。
这样互穿下去是不行的,陈念南做不了兼职,就断了经济来源。
他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跟段安北越近,他的野心就越大,可他跟段安北丁点儿可能都没有,从前是想等着有能力了再说,现在是他决不掰弯人的原则。
他刚打算起身洗漱,亮着的手机屏幕的忽的一跳,自己在床上“啪”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跟下边儿迷迷糊糊的段安北对上了眼。
沉默了两秒,段安北问:“几点了?”
“六点半。”陈念南说。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
“晚上六点半到白天六点半?”段安北问。
陈念南应了声:“应该是,今晚验验。”
验验的结果如他们所料。
陈念南跟所有会找他当打手的地儿都找了声招呼,表示自己要备战高考,晚上那十二个小时不出工。
白天不互穿这规律聊胜于无,两人相安无事地过,除了陈念南每天雷打不动地对着洗澡的事儿发愁,以及他没法儿照镜子,一照镜子就脸红这事儿,别的都挺和平。
到了周五放学,下午五点半,陈念南坐教室里没动,他昨天跟段安北商量过,陈念南的身体就待寝室里,不回筒子楼了。
他的生活用品都只有一份,跑来跑去累得慌。
教室渐渐空了下去,段安北同桌董力也习惯性地勾着段安北的肩引他往外走,陈念南没抬头,可余光看见的时候还是不禁想起了那两个被挪了位置的枕头。
他甚至能把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周末出来打球么?”董力问段安北,“我家那边开了家新的篮球馆,投进一个三分球当场免单,怎么样,去试试?”
“行啊。”段安北笑着应他。
陈念南在试卷上写下“解”。
“你上回说那个羊肉汤,城西那边开了家新的羊肉馆,开业前三天羊肉串买五送一,明天中午一块儿去?”
“好啊。”段安北说,“好久没吃羊肉了。”
陈念南在试卷上写下“G=mg”。
“我这两天还有几道生物遗传没做出来,你晚上给我讲讲?还电话,我妈就会在你给我讲题的时候把手机还我。”
“晚上我——”段安北的声音越来越远,陈念南听不清他要怎么推辞,在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时,他的手忽的往下一压,全针管的笔头瞬间在试卷上扎出了个洞,陷进管子里。
陈念南面无表情地把笔尖抬起来,划拉两下,没出水,就搁下笔,慢慢地整理完书包往楼下走。
红烧牛肉面的香味儿从直饮水机那儿缓慢飘出,陈念南一只手盖着面,一只手背着英语单词。
他的英语发音蹩脚而生硬,陈念南没机会接触英语环境,学英语的方法只能是最笨的背背背,3500个单词被他颠来倒去背了三遍,同义词替换写了整整六本4k本。
一直到背到“crazy”,陈念南才沉默了下去。
他永远记得自己在两年前是怎样机械重复——
“酷睿贼......酷睿贼......发疯的、疯狂的、狂热的、着迷的、愚蠢的......”
crazy的中文翻译实在太多,陈念南一字一句地念,读一遍都需要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