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陈迁苦苦撑了一个多月，即使他尽力掩盖身上的憔悴，加重的黑眼圈和逐渐消瘦的身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田云见不到他这样糟蹋自己，好说歹说他也不听，完全把她看作是透明一般。

许愉十二月中旬放假，她躲了陈迁几次，后来发觉他老晃悠在自己家附近，着实是怕他被人当成变态抓走，才勉为其难地答应见面。

不到一年未见，他身上的气质全然没有初见时的意气，虽然陈迁一向与阳光朝气搭不上边，但是此时他周围的冷气更重了，人也明显地瘦了一圈。

“我哥好得很，你这又是何必呢，他迟早会回去的，别瞎折腾了。”许愉拿他没办法，想不通他俩闹矛盾，为什么受罪的人是她。

“所以说他真的在镇上？！”

陈迁终于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整个人突然变得亢奋起来，等看到对面许愉尴尬的表情和店内其他人的注视，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

“抱歉…我心里有分寸，那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倒是你，别卖惨了，我可不会跟我哥说你的情况。”

“……我明白了。”陈迁半张着嘴，苦恼半天，最后只吐出了这几个字。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然老妈要唠叨了。”

陈迁还想继续问她话，许愉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谈话间，外面早已黑了下来，年末人多事杂，王红英担心她也不无道理。陈迁将人送到楼下，之后像往常一样在镇上转悠，未想天空飘起了小雨。

他进到一家杂货店，随便挑了把雨伞，出来时雨变成了雪。风一吹，雪花挤进伞内，贴在他的衣袖上，陈迁看看它们缓缓融化，想起了与许向看烟花的那个夜晚。

初雪，上一年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扰乱了他的思绪。

是田云打来的，陈迁盯着手机屏幕里刺眼的名字，手指按在红色键上。没到一分钟，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那两个字。

陈迁冒着风雪赶回市里，回到出租屋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他掏出钥匙开门，雨伞乱扔在玄关口，径直走向客厅，陈文州和田云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

“爸，妈。”

陈文州瞟了他一眼，眼里的怒气更添了几分，低声骂道：“你还知道我们是你爸妈，陈迁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陈迁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勉强地笑着：“我现在不好吗？考上好的大学，陪你们演了一场又一场戏，还有，同你们一样从事医生，活成这个样子不是你们要求的吗？”

“好，好得很！你别以为你大了我们就管不了你，我今天照样能打你…”

陈文州越说越气，唰地一下站起来，田云赶紧将他拉住：“你们父子好好说，不要动气。”

“叫我怎么好好说？这小子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要死要活，他还是个瞎子！”陈文州这一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上因为充血开始变红。

陈迁一脸不可置信，怔在了原地，乍然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好笑得令人作呕，他断断续续地说：“哈哈…哈哈…哈哈……妈，你那天是不是也这样说他了…是，你们说的没错，那又有什么关系？”

情绪起伏过大，陈迁忍不住咳了起来，他随意擦拭着嘴角，脸上堆满笑意。

“咳咳…咳，想想我们还真是一家人，说的，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我是怎样和许向在一起的，你们知道吗？我趁人之危，他不是个瞎子吗？不是看不见吗？然后我一路尾随他，把人拖进巷子里猥亵了，哈哈哈哈…爸，妈，你们还想知道更多吗？我不介意一一说出来……”

“啪啪！！”

愤怒和荒唐战胜了陈文州的理智，他挣开田云的手，狠狠地朝陈迁的脸部扇了两巴掌，要不是田云眼疾手快拖住他，在场的人都不清楚他会打到哪种程度。

陈迁硬生生地挺着，他的右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嘴里的腥臭味也越来越浓，他却只能连着心中的苦楚一并吞进肚里。

陈迁咬着牙，苦笑着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你们手里的手术刀，需要时就在散发腥味的血肉里搅弄，不需要时便随手扔在冰冷的房间。我喜欢男人让你们觉得丢脸了？可明明是你们自己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是不是只有关乎脸面时，你们才会表现出关心我的模样……”

“反正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永远都是我一个人……妈，你摸摸我，我好冷，好冷…无论我多努力去摆脱，陪伴我的只有寒冷。”

陈迁说着缓慢地走近田云，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没了往日的戾气，红着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兔子。

“……”

田云看着眼前与过去不同的陈迁，一时间失语，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陈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