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人
独孤姮双眉紧蹙,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仙人?”
张妈妈站在一旁略显局促,道:“我按夫人的要求,在大街上蹲守多日才碰到这个云游四方的道士,我还特地问了,他不是本地人,而且也不会在我们这里逗留太久。
独孤姮道:“那他究竟跟扶儿说了什么?”
张妈妈道:“我当时没敢离太近,没听到他们说的话。”接着她又补充说道:“不过好在小姐这段时间精神了许多,不像前些日子郁郁寡欢,我瞧着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独孤姮无奈地说道:“她的心情是好了,可下人们都遭了殃了,这个月光是给下人治病抓药就多支出了五十六两八钱银子。”
正说话间,丫环来报说老爷来了。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苏士满已经很久没来过独孤姮这里,此时突然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苏士满拉着张脸走进屋里,可以明显看出来他很不高兴,沉着声音对独孤姮道:“夫人也该管管扶儿才是,她在家里肆意妄为也就算了,今日居然跑到衙门里胡作非为,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独孤姮一脸吃惊,道:“她把衙役也打了?”
苏士满一甩衣袖,道:“她披着我的官服在大堂上审起案子来了,堂下衙役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我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这一边,夫妻二人正为性情大变的苏扶伤尽脑筋,那一边,苏扶跟衙役们正打的火热。
府里的下人不禁打,三五下拳头都受不住,没挨两下就吓的抱头鼠窜,怪没劲的。相比之下,衙门里的衙役就奈的住打,不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还教苏扶耍刀弄枪。苏扶每日里在衙门与衙役们玩的乐不思蜀,不玩到精疲力竭都不回家,往往都是日落西山之后才在张妈妈的催促下回府。一回到家累的饭也不吃,倒头就睡,第二日又活力满满的杀回衙门与衙役们玩闹,如此循环往复,日子倒也过的充实,以至于兰姨娘那档子事早就被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一开始衙役们很是惧怕这位蛮横的县令千金,倒不是因为打不过,只是没人敢上前出手,连县令大人都拿她没办法,他们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粗人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只能任打任骂。可是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苏扶到底是个孩子,玩心重,随便教她些拳脚功夫,舞刀弄剑之类的吸引她的注意,她玩累了就没力气再打人了。不仅如此,有时候甚至能在她身上看到一点点圣人的光环。就比如有一次,她居然拿出二十两银子给王五的妹妹置办嫁妆,胡大不赡养父母,还殴打妻子,苏扶就带着众人当着他老婆的面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并且胡大以后的俸禄都由他老婆来领,这下可把胡大治的服服帖帖。
渐渐的,衙役们在苏扶这里得到的好处远远多于他们那些年挨过的打,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衙役们对苏扶的态度也便的越发恭敬,他们给苏扶办事甚至比给苏士满办差还上心,私下里都是称呼苏扶为小苏大人。
花开花谢,春去秋来,八载岁月,匆匆而过。
八年,足够改变许多事情,可唯独苏扶那肆意妄为的性子没有得到丝毫改变,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变的越发古怪刁钻。
夏日的午后,蝉鸣之声不绝于耳,听的人更加困倦。下人们也都趁着主子午休的时候各自找个凉快的地方打会盹儿,整座府邸静悄悄的,只有鸣蝉高叫于枝头。
“蠢材,刚才我明明听到两个丫环边走边说小厨房里熬了酸梅汤,怎么你一去要就没有了?”走廊里传来苏扶骂人的声音,喜儿跟在她身后,低着头,不敢多做言语。
苏扶心里正窝着火,正巧遇到青竹和绿梅两个丫环端着托盘迎面走来。绿梅托盘里摆着一盘绿豆糕,青竹托盘里摆着一个大瓷碗,上面还盖着盖子,不知是什么东西。
苏扶拦下她们,伸手去揭瓷碗上的盖子,那碗盖触手异常冰凉,碗中必是冰镇之物。
果然是酸梅汤,盖子揭开的一刹那,酸甜的味道夹杂着干桂花的香气在空中散开,冰块漂浮在碗中叮当作响,将四周的暑气驱散一空。
苏扶重重的合上碗盖,用冷厉的语气问道:“是谁说没有酸梅汤了?”
青竹忙跪下,不敢对苏扶撒谎,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是奴婢说的,刚才喜儿姑娘来要酸梅汤,奴婢以为是她自己贪嘴,要来自己喝,不知是小姐指派她来的,奴婢该死,求小姐赎罪。”
苏扶没有自己的贴身丫环,胆子小的不敢来侍候她,胆子大的又受不住打,因此苏扶都是逮着谁使唤谁。可是她那乖张暴躁的性子那是那么好伺候,不管是谁为她做事,都免不了被挑三拣四,鸡蛋里面挑骨头,稍有不满便拳脚相加。再者说,她成日里与衙役们厮混在一起,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下人们哪里能经受得住这样专业的暴力行为,就算是夫人会出钱医治,可身体毕竟是自己的,谁也不想多受这份罪,所以下人们见了苏扶能躲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