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困云台寺（二）

儿今日有个好歹，你可担当得起？”

怀曼小心看了青阳一眼，生怕他生气回头不送她去江南了，忙帮着解释道。

“婶婶，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贪玩，偷偷跑出去的……”

安王妃嗔怪地瞪她一眼。

“都是你平日里对这些下人太好，所以他们才蹬鼻子上脸，一点儿也不把你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怀曼不在意地笑笑。

安王妃看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训了青阳两句，就把人给打发了。

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安王妃让人去弄些斋饭来，就在房间里陪怀曼吃着，只是听着外面的雨声，她不由得开始担心。

“这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停？”

怀曼知道她是不放心家里的堂兄。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这雨越下越大，黑沉沉的天看着似乎要塌下来似的，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偶尔有雨点落到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看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不过为了让她放心，她还是安慰道。

“应该会停的。”

用了饭，安王妃看着天色不早了，嘱咐她好些休息，然后就忧心忡忡地回了房。

怀曼许是因着淋了雨，后半夜忽然发起了烧。

听方丈说山下的村里有个大夫，安王妃连夜差人去把人请来诊治，那人行至途中，回来报说山坡垮塌，把下山的路给堵住了，现在下不了山了。

“这可该如何是好？”

安王妃坐在床沿边看着昏睡中的少女，因着在发烧，她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红，身上滚烫滚烫的，烫得像个小火球，鬓边额头不停地冒着汗，连发丝都给打湿了，有几缕发丝粘附在她的脸颊，她随手给她拨到耳后，然后就着手帕给她擦了擦，心里急得不得了，也暗自后悔这趟不应该带着她出来。

青阳站在门口侧目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少女，顾忌着男女之别，安王妃特意吩咐丫环把床边的帐幔放了下来，他只能看到帐幔后那道纤细的身影。

他轻轻抿了抿唇，淡淡开口道。

“我去。”

安王妃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

“山路已经被堵住了，你如何去？”

青阳没有接话，只是说了一句“我去去便回”，就离开了寺庙。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他带着大夫回来了。

只是他整个人都湿透了，黑色的长衫粘附在他身上，借着屋里随风跃动着的烛火，依稀能看到内里结实有力的身材，冰冷的雨水沿着他的衣角滑落，地上很快就积聚起了一滩积水，他就这么挺着脊背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神色间不见丝毫狼狈。

相较于他，大夫就要狼狈许多。

他束发的发冠不知道掉落到了何处，一头青丝乱得就跟个鸡窝，湿漉漉地粘附在头上，苍老的脸白得几乎透明，乍一看恍如鬼魅，又可怕又狼狈。

看病的药箱挂在他的脖子上，略显短小的两条腿不停地打着颤，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目光偶尔从身侧的男人掠过，他更是抖得厉害。

刚刚他去山下接他上山。

他看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他又骑着马连辆避雨的马车都没有，他当时就不怎么愿意来，可是又担心病人万一有个好歹，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上来。

行至半途，见山路被垮塌的山坡给堵住了。

他便和他商量着说等明日天晴了再上山来看诊，谁知他骑着马载着他，悬空飞过了那处山路。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旧心有余悸。

因为那处山路旁边就是断崖。

当时天又那么黑，若是当时他的马没能跳过去，或者是跳歪了，他们现在恐怕早已葬身崖底……

“大夫，你快来给我侄女看看。”

安王妃被大夫现在这模样着实吓得不轻，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看他一直站着不动，忍不住催促道。

“是是是。”

大夫努力甩开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一边低头应着，一边赶忙打开药箱给怀曼看诊，只是奈何手还是抖得厉害。

安王妃一脸防备地瞥他一眼。

“你真的是大夫？”

大夫小心偏头看了一眼青阳，适时青阳往他这边看过来，对上他冰冷的眸子，他身子一抖，忙收回视线，随后使劲在手背上拍了拍，点头道。

“年纪大了，手有些不太听使唤。”

安王妃冷声警告道。

“你仔细着些，若是曼儿有个好歹，回头我定饶不了你！”

大夫连连点头应着，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