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入安王府(五)
“那就由他接任校尉。”
刘承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城门楼上和手下人玩骰子,看到是宫里的内侍,他一边让手下人把东西收起来,一边赶紧起来迎接。
“公公今日为何到此?”
内侍双手高举着圣旨,捏着公鸭嗓道。
“刘承接旨。”
刘承赶忙跪地接旨。
只是越听,他的脸色越是难看,一直到内侍宣读完圣旨,他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等到人走后,他气得当场破口大骂。
“这个李正明,我好心帮他讨陛下的欢心,今日事情败露,他却这般来害我,真是无耻至极!”
手下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齐齐回头,就看见夏绍朝从城楼下走了上来,注意到他手里也拿着一份圣旨,刘承更是气得不轻,果然很快就听他身后随行的官兵道。
“陛下刚刚下了旨,夏副尉现在已经升为城门的校尉,你们以后都机灵着点儿。”
那人瞥了一眼刘承,笑得一脸阴阳怪气。
“可千万别再叫错人了。”
刘承手下人赶忙围了上去,一声声“夏大人”叫得格外的熟练,毫不掩饰自己的巴结讨好之意。
夏绍低声呵斥那人一句,这才道。
“校尉也好副尉也好,都是一样的为朝廷效力,大家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刘承暗骂了一句虚伪,狠狠攥紧了手里的圣旨,豁然转身拂袖而去。
……
经过华钰的救治,马梁虽然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因为他伤得实在是太重,接下来至少都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安王看着床榻上伤痕累累的人,他艰难地转过身,悄无声息地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等到安王妃回过神来,屋子里早已不见他的人影。
她嘱咐丫环帮着好些照料着,随后就跟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廊下的灯笼随风摆动着。
院子里,安王独自一人坐在石桌边,远远的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透过他松垮的双肩,还有塌陷的脊背,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孤寂。
安王妃抬步上前挨着他坐下,柔声安慰道。
“王爷,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太过自责。”
安王抬头看着她,灯笼暗黄的亮光映照在他的身上,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丧气而又颓败,凹陷的眼眶里那双漆黑的眼珠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眼底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灰雾,完全找不到方向。
“玉珍,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自先皇死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安王妃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脸担心地道。
“王爷,你怎么了?”
安王沉默半晌,忽然看着她笑了一下,摇头道。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安王妃望着他缓缓离开的背影,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慢,似乎快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样,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叫来丫环吩咐了两句,就同他回了卧房。
安王疑惑。
“你今夜不去守着昭儿了?”
安王妃温柔一笑。
“昭儿是平儿的夫君,当然得她去守,我啊,得守着我自己的夫君。”
安王笑了一下,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自上次怀昭出了事,府中就加派了人手,适时有巡夜的护卫从旁路过,想着他们老夫老妻还这么腻歪,安王妃生怕被他们取笑,慌忙低下头去。
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她悄悄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
深夜,万籁俱寂。
漆黑的房间里,怀曼在床上一阵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随手拿过小袄披上,起身就出了门。
府中的人几乎已经都睡下了。
只有廊下的灯笼还在随风飘荡着,怀曼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仔细回想着白日的事。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
内卫是父皇的人。
李大不过一个看城门的小兵,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专门派人来杀他?
“阿嚏。”
怀曼正想得出神,一阵冷风从身上吹过,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你再病下去,这江南也不用去了。”
远处忽然传来男人低沉冷咧的说话声,怀曼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这才注意到院中的梧桐树下,静立着的那个人影。
他斜倚着身子靠着树干站着。
五官端正、眉眼英挺,月光透过树梢洒落在他身上,悄然柔和了他坚毅的轮廓,阵阵冷风扬起他的黑色长衫,更显江湖人的恣意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