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几日后，远在王都的楚谦颇为无奈地放下楚牧的信。自家弟弟真是会给他出难题。自从征服河月、为华魏解决一个巨大隐患，楚牧被封为上将军，早已是王都里的风云人物。

武陵帝曾两次命楚谦入御书房觐见，一次想将他提拔为正四品，还有一次想为楚牧御赐一门亲事，都被他婉拒了。但，王都里有头有脸且有未嫁女的人家已经快将他家门槛踏破了。母亲早早地开始为楚牧寻觅合适的正妻人选。

正想着，年氏端着茶水进来，见楚谦眉头不展，便问道：“楚郎，有烦心事儿？”

“谈不上烦心，楚牧来信了。”

年氏并未接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楚谦，静待楚谦未讲完的话。

楚谦继续道：“上次楚牧回家曾说，他有了一位心上人。本来，大家也都没放心上。可这次，他将这名女子带回来准备成亲。”

“娶为正妻？”年氏略微吃惊。当年，她刚嫁过来不久，楚牧便去参军。这么多年下来，她见楚牧的次数不多。她只觉得这位小叔叔睿智、稳重，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亦不是随便之人，提出成亲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楚谦点头道：“我倒不是反对，只是楚牧说这名女子是个孤女，应该入不了娘的眼。”娘亲对楚牧正妻的要求虽谈不上严格，却也讲求门当户对。

年氏绞着手帕，思索片刻，道：“能入叔叔眼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女子，楚郎得好好同大家讲讲。至于身份，我倒有个想法。如果这女子真的不错，我们可以寻个好家世的人收作义女，算是给个差不多的身份。”

“是个不错的主意。”楚谦笑道。这些年，娘亲渐渐将家里大小事务交给自家媳妇。自家媳妇打理得井井有序。今日听她一讲，倒不觉得楚牧之事算什么难事。只是娘亲那边，他必须去好好讲讲。至于楚牧那边，他不讹点啥真对不起自己的苦劳费。

于是，楚谦趁着公务不多的一日早早回家，来到李氏的院子。

屋内，火盆里银丝炭烧得正旺，青萍拿着一个绣品正与李氏讨论着什么，李氏面带笑容，显示着心情愉悦。

楚谦一进门，青萍立刻上前福身道：“大郎君，您来了。”随后，退出去准备茶水。

“今儿这么早回家？”李氏端着绣品。闲来无事，青萍准备绣一个手帕，两人正讨论绣什么花样。

“娘，阿牧来信了，说差不多十二月初到家。”

“是吗？真是太好了！”李氏眼睛不由得亮起来。每次讲起常年在外的楚牧，李氏既心疼又欣慰。楚牧得胜消息传回朝堂那日，李氏在祠堂里恭恭敬敬地跪了半个时辰，感谢楚家列祖列宗保佑楚牧得胜。楚牧为朝廷立了大功，楚家脸上也自然风光。她现在只担心楚牧的婚事，这次楚牧回来，一定得让亲事有个眉目才行。

李氏看着楚谦，为了帮她撑起一个家，大儿子刚弱冠便一脚踏进朝堂，时至今日已在朝堂摸爬滚打十年，他与年氏将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楚牧一心要走楚正的路，年少时外出学艺三年，之后便去西北，用一身性命搏出现今的功勋。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将楚家又推上一个高度。

许是楚正之死对李氏的影响太深，李氏对楚牧的担心总是多一些，道：“不知这回能在家待多久。”

“娘，还有一件事，需得提前告诉您。”

李氏示意楚谦继续讲下去。

楚谦轻咳一声，笑道：“娘，阿牧信里说他要带回来一个人，成亲。”

这消息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李氏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有些不敢相信，“谦儿，你说牧儿要成亲？”

楚谦认真地点点头，表示绝无半句假话。

李氏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原本欢喜不已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冷哼一声，“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他说成亲就能成亲？家里人连他带的人如何都不知道！太自作主张…”

李氏絮絮叨叨起来。原本她挑选了好几家适宜的女子想待楚牧回来后好好让他挑一挑，结果如意算盘落了空，她倒要看看二儿子能带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

楚谦一直盯着茶杯，待李氏发泄得差不多才开口道：“娘，您先不要动气。阿牧要成亲是好事，再者阿牧看中的人自然差不了。等人来了，您多瞧一瞧。”

李氏仍然一副气闷的样子。

楚谦扶额无奈道：“娘，您如果一直这样，也许会适得其反。圣人可御赐阿牧一座将军府。”

“他敢！”李氏双眸微微一瞪，她自信楚牧还做不出如此之事。但楚谦和楚牧都已成朝堂上的重臣，行事自然有自己的原由，当娘的又能有多大力量改变。思及此，李氏的气势便弱了些。

既然言语上有所触动李氏，楚谦也不再多说什么，给娘亲留些时间考虑这件事情。

楚牧一行于十二月初抵达王都。十二月，天气愈加寒冷。邴宛宸撩起窗帘，一小股冷气钻进马车里。澜豫城前，车马行人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