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

吃完饭天气就暗了。

先开始是外面传来几滴清脆的敲击声，随后天上的雨噼里啪啦地落下，一阵又一阵地轰扫着门外的绿树和后院的铁棚，声音让人心悸不已。

风大，雨从外面前拥后挤地闯进了门，卫祈关门的时候险些关不住。

“卧槽这什么妖风！”卫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了灯，昏暗的屋子一下亮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的李向若眯着眼睛在灯光下适应了一会儿，然后继续玩手机。

幸好我是早上来，不然碰上这个天气，人在半路都吹没了。张于洋想。

卫祈坐在李向若和张于洋中间，歪着脑袋靠在李向若肩膀上，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上塞着满满当当拗口术语的文档，竟有些看不懂。

“这是论文吗？”卫祈问。

“嗯，导师让我改一下，这两天就要交了。”李向若轻轻说。

“向若什么时候毕业啊？”张于洋问。

“上一届是六月初，今年也差不多吧。”李向若上下翻了翻手机，尽量自然地眨眨眼睛，喃喃道：“我五月可能要忙着毕业了……”

卫祈不知为何觉得李向若这句话显得很突兀，但是也没细想。他脑袋尖在李向若脖子里蹭了蹭。

李向若指尖颤了颤，但没躲。

张于洋余光瞥了一眼腻歪的两人，心说特么的你俩真不把我当外人。

“大祈，跟你说个重要的问题，”张于洋说，“我住哪儿？”

“客厅这么大，都是你的，想怎么睡怎么睡。”卫祈敷衍道。

张于洋看了眼这硬邦邦的水泥地，甚至有的地方还很潮湿。

………

看在李向若的面子上，张于洋才强忍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把怒气发泄出来。

卫祈看着脸色煞黑的张于洋：“噗———哈哈哈哈哈你真信啊？”

“你这么个贵客，我哪里舍得让你睡客厅地板上。”

张于洋觉得卫祈终于说了句人话。

“你睡屋里吧，我给你铺地铺。”

张于洋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说真的？”

“啊。当然了。”卫祈说，“抱歉，我家只有两张床。”

“那我睡一床，你俩睡一床不刚好？”张于洋脱口而出。

另外两人皆是一愣，气氛随即尴尬了起来。

“我……”卫祈刚想说他俩现在关系还比较纯洁，就被李向若打断了。

“好。”李向若如是说。

卫祈猛地转过头，激动地抓着李向若的手：“真的？”可别后悔！

“嗯。”李向若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卫祈惊异于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而没有脸红。神经大条的他没有发现李向若只在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才会“放肆地”面露彤色。

卫祈心情很好，搂着李向若的腰，给张于洋指了指他的房间：“喏，你就住着。床单被罩自己换去，都在柜子里。”

他还趁着李向若不注意偷偷在身后给张于洋比了个大拇指。

张于洋进了房间，首先给卫祈发了个消息：我就说我带那东西有用。

不一会儿，卫祈回了个下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这B玩意儿，见风就倒。张于洋想。他把手机丢在一旁，自己换了床单被套就躺床上翘个二郎腿歇着了。

外面的雨还很大，床帘关着让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张于洋心乱的很，静不下来，他拉开窗帘，站在旁边听窗外的倾盆大雨。

心好累，很烦。本来逃到这边来是为了静心，怎么现在反而静不下来了。张于洋叹了口气。

卫祈靠在李向若身上，虽然无聊，但也乐得自在。他喜欢粘在李向若身边，看着李向若玩儿手机。他知道自己这样在他人看来确实是魔怔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种斩不断的渊源，像是光和影之间的羁绊。卫祈的心情会随着李向若的出现和消失而起落浮沉，抱着他就会产生无限的满足。

但是他也知道，李向若现在并没有完完全全接受自己。他观察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李向若骨子里是漠然到冷血的人。

一开始接触，他只觉得这人不爱说话，沉默至极，又客客气气得恰到好处。他理解为大户人家孩子的教养好。但是后来，在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迷恋上这个人之后，卫祈又发现了李向若其实对他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他不知道为何李向若那天会说出“我也喜欢你”这种话。有时，他会在夜里会情不自禁想李向若是否真的喜欢他，因为李向若的态度真的太淡漠了，像是沙漠里怎么悉心灌溉都不开花的冷艳植物。

卫祈觉得自己挺贱的，自己可能正是被李向若有时若即若离的态度吸引。可能是一种“得不到的我偏要”心理吧。

不对，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