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太阳当空照。

一辆载着两个人和一大堆东西的摩托车轰鸣着驶过前方的拐角，把一旁赶完集走路回家的老太太们吓一跳，指着他们的背影一通埋怨起来：“现在的小孩子……”

“今天好晒。”李向若的身体软绵绵的贴在卫祈背上，脸上还残留着刚才逛集市累出来的汗珠，额头上的头发也湿湿的贴在脑门。虽然坐摩托车有风，但是他脑袋里就跟乱麻似的糊成一团。

为什么一个小集市他们也能逛好几个小时。卫祈兴致冲冲地几乎把小镇上所有地方带他去了个遍，把李向若累的够呛，可是看着那张笑起来什么也不顾的脸，李向若硬是拖着自己疲惫的双腿陪他走了下去。

好闷。鼻子里吸进去的像是热热的水蒸气。李向若双手扯着卫祈的衣摆，拱拱脑袋把头上的汗在卫祈衣服上擦了擦。

卫祈怕痒，身体本能地哆嗦了一下，他偏了点头对后面的人说：“早上五点下了暴雨，今早又出太阳，就特别闷！南方都这样——”

“我感觉要闷死了——”李向若贴着他耳朵有气无力地说。

“回家给你开空调——”随后又被摩托声湮灭。

他们俩终于回到家的时候，李向若发现地面又聚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洼，心里有种莫名的烦闷。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帮着卫祈把东西卸到客厅：小瓷瓶、白色郁金香、一箱可乐、各种肉类、沐浴露、零食、糯米、莲子、红枣还有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食材……

是要熬粥么？李向若问。

卫祈抱着那箱可乐转过身来朝他眨眨眼：你怎么才发现啊？

难道……他发现了？李向若心里一惊，表面还是那副正常样子。

醒完花之后把花枝干修剪整齐放进了花瓶里，照常放在桌子的一角。耳边传来卫祈来回开冰箱塞东西的声音，但是卫祈没有发现李向若的手在微微颤抖。

就算是……没有发现，自己怕也瞒不了多久了。而且……

李向若又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死亡即将来临，而他的生命不可避免地会被夺走。

闷热潮湿的空气和轻微眩晕感让他无法再继续思考，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膨胀得无以复加的气球，只差一根针的挑衅就能原地爆炸。

卫祈在厨房的说话声和哒哒哒的切菜声同时响起。

“向若，你不觉得镇上那花店还开着一点都不合理吗？那姑娘不会是什么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吧？店里冷冷清清的，估计就咱们两个大冤种进去过，竟然还能开得下去……”

“欸向若？”切菜声停了下来，卫祈从厨房走出来，李向若背对着他坐在长凳上，貌似在看花，“你要是还热就去我房间开个空调休息一下，这鬼天气一时半会儿你也适应不了，遥控器在床头柜第一个格子里。”

“知道了。”李向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清冷的。

卫祈闪身回了厨房，拿起菜刀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他又大声补充一句“温度别调太低！小心感冒！”

他听见李向若进了他房间，又把门轻轻关上了，于是继续做起饭来。

李向若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空调开始运转，发出呼呼呼的声音，李向若坐在床沿，让风对着自己的脸直吹，把脸上的汗吹干，脑袋也随之清凉了起来。

我好像是，后悔了。李向若意识到。我不想现在死，不想在卫祈在的时候死。我渴望和他生活在一起，不管是过着现在这种日子还是以后经历别的什么，只要和卫祈一起就好。

他的心一揪。

对，就是这种感觉。因为心里终于有了牵挂，所以看这悲惨的世界也愈发和蔼可亲。

李向若噗的一声躺在床上，抓过旁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温柔地嗅着，上面带有卫祈的气味。

他鼻子很酸，心里又堵得慌，眼泪却流不下来。

很难受，想发泄去没有出口。脑袋又开始乱哄哄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向若，出来吃饭。”

“来了。”李向若找了个镜子照了照，除了脸有点红之外没什么异常。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别的事，然后鼓起勇气打开门坐上桌。

但是这顿饭和以往相比显得格外安静。李向若看着眼前这一大桌菜又有想流泪的冲动。

西红柿牛腩、虾仁豆腐汤、山药排骨汤、黑木耳炒鸡肉、菠菜……几乎没有加辣（这一点在卫祈家乡很难得），看起来……很养胃。

为了抑制自己的眼泪，李向若努力让自己的脸沉下来，吃个半饱就说自己热的不想吃饭，想去卫祈房间睡午觉。

卫祈从他出房门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李向若似乎不太高兴。

大概是早上逛累了吧……卫祈只能瞪着桌上的菜，自我安慰道。

那下次不能让他逛太久了……把孩子都逛抑郁了。

李向若开始哭了。他躺在卫祈床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