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
“是皇兄派你来的么?”
颤抖微弱之声,在雪夜中险些被淹埋。
“不论皇兄让我跪多久,还是那句话,阁里那本史册并非是我弄脏的。”
话犹未落,便双手撑地,一言仿佛要了他全力。
皇兄?他是皇子吗?史册是柳家编撰的那五册吗......
心有些许慌张,如蓁却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便试探说道:“奴婢也觉着弄脏庆史五册不是殿下......”
闻言,眼前身影一顿,须臾后才道:“嗯,多谢。”
......是柳家修撰的庆史吗?
如蓁蹙眉,望着近在咫尺的藏文阁,却最终还是止住。
也罢,只要确认庆史五册还没被焚毁就好,放在藏书阁,眼下当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不舍地打定离去,发现他还在继续跪着,雪落在身上,已是结了厚霜几层。
看起来是位被人欺的落魄皇子。如蓁定晴再看了他一眼。应当是宫人闲谈时提到的九皇子宋宸了。
“殿下自珍,奴婢先行告退。”
“劳烦姑娘止步。”
一言忽起,打破雪夜里的沉寂。
她有些心慌,侧回身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宋宸声音很小,语气却十分确定道:“你不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吧。”
夜里雪冷,而此刻她只觉身上血液逆流,身子忽然热了起来,手心已有细汗:“殿下多虑了。宫中侍女冗多,殿下眼生也很正常。”
“你腰间上的玉环......”宋宸微微抬首,疲惫的双眼盯着她腰间。
如蓁立马伸手去掩,想着夜里黑他应当还未看清便扯谎道:“普通的玉环罢了,入不得殿下眼,若无他事奴婢先告退了。”
“无事,我不说。”
忽起阵寒风,带走了宋宸的话语,如蓁只听到一“我”字,于是又再问道:“殿下说什么?”
可惜,寒夜下再无声。
如蓁见宋宸在黑暗中低着头一言不发。因担心被戳破,便忙忙转身离去,趁着夜色尚浓赶回辛奴库。
回到屋中见大家还在沉睡,天光尚未破晓,便又掀被躺下了。
庆史五册还安然无恙的保留在藏文阁,这对她来说便是目前最佳的消息了。
可今日夜行碰见九皇子,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不知他有没有识破她。
看来,明日还得再走一趟。
“如此受人欺的皇子......”她在心中暗暗想,宫中传闻她也略知一二,怕是这落魄皇子也不是一无用处。
又在夜里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才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想到父兄此去房陵之路,定然风冻骨寒,路途艰险......不知他们如何,是否也在寒夜里难眠。
几颗极大的泪珠划过脸颊,冰冷又刺痛......这股寒意,一直蔓延到心里,她将身子缩成一团昏昏沉沉中入睡。
翌日晨起,雪停天晴。
如蓁喝过热粥,披了件淡蓝旧袄,便执起熨斗将那件杏黄缎宝相花褂子熨平。
冯琳掀开珠帘进来,见她弯腰正熨着衣服,将红绫包袱放在一旁。
如蓁未停下手中活,抬头唤了声姑姑。
冯琳见她熨的认真,毕竟要送到皇上宫中的衣物,也不敢多打搅,只是吩咐道:“外边雪是停了,但也不知还会不会再下,得赶紧些。宫道绕,你也是第一次给皇上送衣物,若不晓得路问问便是了。”
这原是玉溪的差事。可不巧她因天寒着了凉,身子有些发烫便和冯姑姑要了假。
她得知后便立即和姑姑接下这份差事,正好也到藏文阁那边看看。
“好,那我早些去。”
如蓁答应着,将那熨好的褂子叠好放入包袱,又将包袱放置红褐漆盘上,与冯琳作别后出了辛奴库。
天刚擦亮不久,各处宫里都开始忙起来,远远看见宫道上的宫人执着扫帚扫雪。
辛奴局离藏书阁不远,两处都在一条宫道上。此时又逢藏书阁的宿卫换值,佩刀碰撞腰上银钉叮当作响。
她步子每每都踏入雪中,鞋袜不久又被浸湿。
还好,她终于是来到了藏文阁八角门下。
昨日夜色沉,未来得及看清跪雪人的模样。今白日下,他衣衫单薄,面若白纸,唇冻得发紫,却镇定安详,手伏在双膝上,闭着双目。半披的黑发,已是霜雪覆青丝。
如蓁踏雪声并不大,可还是惊了眼前人。雪压在睫下,许是太久未见光,他睁开眼眸时,黑瞳微缩,雪片子抖落入眼,他却无丝毫反应,目光中夹杂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又是你啊,柳家的人。皇兄是宫里的护卫将军,应该是快到这边了,赶紧走吧。”
闻言,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