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之三
罪。他仔细打量了跪趴在地的李团团良久,弯下腰来,伸出一只手。
李团团不明白他是何意,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
圣人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不必害怕,起来说话。”
他的声音温和低沉,手掌温暖干燥,却让李团团心中一沉。
就在此刻,她明白了,父亲让她来德阳殿送的,并不是什么书信。
她被圣人拉起来,毫无意外的,从他的面孔上,见到了他拼死压抑,却还是不慎流露的惊艳神色。
她想挣脱,可是圣人的手如同钳子一样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只得赶快低头,轻声说道:“圣人,家父有一封书信,让民女转呈圣人御览……”
圣人笑道:“哦,是么?”
他漫不经心地从李团团的手里接过了书信展开,一目十行,阅读间,还时不时抬眼看一眼李团团。
李团团强忍着哆嗦,小声道:“民女把信送到了,民女告退……”
圣人却说:“且慢。听闻你善音律,一舞倾城,可否愿意为朕一舞?”
李团团鼻子一酸,还未来得及拒绝,圣人却又道:“怎么?难道不愿给朕这个面子?”
李团团连忙否认:“民女不过蒲柳之姿……”
她紧张到舌头打结,恨自己不曾从诗社众人那里学习诡辩的技巧,此刻便被圣人抓住了话头:“你如此绝色,李相恨不得如珠似玉地藏着,怎是蒲柳?若你是蒲柳,朕便是磐石,你可愿意为朕一舞?”
他上前,轻轻抬起了李团团的下巴,见美人双睫低垂,神色凄楚,而浑身的皮肤,由于紧张而泛着薄薄的绯色,他带着玉戒的拇指便轻轻碾压过李团团饱满的朱唇。
李团团泪盈于眶,在她慌乱的瞬目间,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圣人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便将吻落在了她的脸侧。
吻毕,他才抬起头来问已经瘫软的李团团:“怎么,不愿?”
李团团颤抖着,悲愤和羞愧如怪兽的利爪,在她的心头上纵横撕开血道。
她声若蚊呐,吐出那句,在此情景之下,别无选择的台词:“民女,不敢。”
圣人搂住了她,将她带到了屏风之后。
华贵的丝制床幔垂落,御榻之上的丝被柔软如云朵,身前的男子虽然年长,身材却保持得很好,并且经验丰富,动作温柔,她身体上没遭什么罪。
可是心脏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她紧紧裹挟住,让她不由自主抓起丝被,埋首其中,泪水便浸透了那些昂贵的御贡织物。
圣人俯身在她的耳侧询问:“朕弄疼你了?”
李团团失声痛哭。
她不敢看圣人的那双眼睛,那只会让她想起,不久前,她和诗社众人去“稷下学宫”吃宵夜,酒后,无人处,杨樗揽着她的肩头,想要吻她。
她躲避了一下,杨樗立刻弹开了去,神色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懊悔万分,向她连连道歉,但最后,还是小心地问道:“团团,我婚后就要去齐国就藩,王府就在淄川,那里有最正宗的烤肉……你愿意随我同去么?”
李团团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杨樗相处这么久了,她怎会瞧不出他的心意呢?
虽然她心里还是更中意裴襄多一些,然而裴襄是断袖,而她也听父亲提起过,徐淑妃有意要撮合她和杨樗。
见她沉默,杨樗也不逼迫她,只是摸了摸后脑勺,轻松地说:“你回去想想,不着急的。我等你。”
那天他照旧将她好生送回了尚书府。
也许是出于高高在上的怜惜,圣人很快放过了她,却依然将她搂在怀中,埋首于她的秀发。
他说:“朕能放了你父亲,但他必须得好好处理这次的事情。”
李团团“嗯”了一声。
圣人又说:“你还想要什么赏赐?珍珠、玉器、名位?”
李团团沉默着。
她原来是个极其庸俗的女子,嗜好珠宝、香脂、华服、锦衣。可今日提起这些东西来,只觉得恶心。
圣人便又爱惜地吻了吻她的耳垂:“朕富有天下,你想要的,朕都能给你。”
李团团笑了笑。
“民女想要见一见一位朋友。”她说。
圣人捏了捏她的脸颊:“是裴襄?”
她霎时间睁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圣人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李团团骤然明白过来。是啊,他富有天下,何处又不是他的耳目?
“你可以去见她,但不是现在。”圣人说,随后他起身,收拾衣物。
李团团抬头看向他,忍不住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