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之一
疏?你从何得知?”
小内侍道:“是……奴婢是伺候十六卫笔墨的……”
杨樗了然了。他蹲下来,掐住了小内侍的下颌,迫使他抬头:“你说说看,奏疏里写了什么内容?”
小内侍吓得两股战战,杨樗却笑起来:“怕什么,孤是齐王。”
小内侍想起来,齐王是徐淑妃的长子。
他一个皇城内侍,自然不知道徐淑妃母子之间的龃龉,想当然以为杨樗是徐淑妃的人,便将自己看到的内容一股脑全给吐了出去。
杨樗的眼底却益发阴暗。听完后,他松开了内侍,问他:“那么这本奏疏还有谁看过?”
内侍说:“应该只有陆大监、林大监、李相和娘娘。至于之后他们又给谁看过,奴婢不知。”
杨樗点了点头,旋即给了他的黄大伴一个眼神。
黄大伴会意,将人领下去了。
之后,他返回前殿,只看见齐王茕茕孑立的背影。
他不禁上前,想要给他披件衣,杨樗却挥开他的手,问道:“你听见了?”
小内侍方才交代的内容里,有上将军卢放搜集到的,徐淑妃构陷太子的证据。
黄大伴清楚自家殿下心里怎么想的,只能劝道:“或许卢将军只是为了弹劾李相,所以才夸大其词了些。”
但杨樗心里清楚,那些事情,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他知道,当初废太子谋逆一案,和他母亲脱不了干系。可是听到卢放那些翔实的证据,补全了他所不知的细节,他只觉得齿冷。
黄大伴只能说:“娘娘也是为了殿下您……”
杨樗冷笑了一声:“为了我么?”
黄大伴立刻便沉默了下去。
杨樗提起剑:“走吧,随我去见驾。”
黄大伴:“可是紫宸殿和德阳殿守备森严……”
杨樗:“她不是为了我么!难道我去求见,她还不见了?”
*
徐淑妃听说了杨樗回宫的消息,也很是惊异。
“他怎么来了?”
前来送信的陆君孟看了一旁的圣人一眼。他心里有个猜测,杨樗是跟着他那帮谋逆的国子监同窗来的,但此话不敢在圣人面前提起,怕一提国子监,便叫圣人又想起刘太师来。
陆君孟只能道:“殿下担心圣人和娘娘,想必是来救驾的。”
徐淑妃说:“难为他了,叫他外头候着,我去见他。”
他俩清楚,杨樗那个性子,来兴师问罪的可能性,比来救驾的可能高太多了。但很多话,并不能当着圣人的面说。因此徐淑妃想让陆君孟把杨樗带到偏殿去。
可是圣人却道:“难为他这个好孩子了。让他进来吧。”
徐淑妃顿时迟疑起来:“六郎,你先好好休息吧。那孩子夜深露重这样过来,别让他的寒气冲撞了你。”
圣人却说:“朕的儿子如此纯孝,朕又怎能不做个慈父?让他进来吧。”
徐淑妃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给陆君孟递了个眼色。
杨樗很顺利地就进了德阳殿。他卸了佩剑除了靴,进殿给圣人行了一礼:“父皇。”
圣人和蔼地看向他。
杨樗却觉得这个目光叫他浑身难受,胃里泛着恶心。
圣人永远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父亲。他对他的和善,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没有兵权的亲王而已。
若此刻他手握兵权,这样进了德阳殿,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和废太子一样枭首示众的下场。
“听闻你这段时间都住在宫外?”圣人问道。
杨樗点了点头,圣人又问:“那你是怎么接到消息的?”
他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慈祥,但杨樗还是听出了冷冰冰刺探的含义。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无所谓地笑了起来:“父皇和母妃遇险,作为儿子,怎能不知道消息?”
他没正面回答,但徐淑妃的眼底骤然划过一丝狠戾。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是在诱导圣人以为,是徐淑妃透出去的消息。
徐淑妃立刻说:“这孩子脑子直,又在望仙台住了这么些年,宫人都知道他孝顺。今日之事如此紧急,臣妾紧赶着就来了,望仙台无人主持,只能找他。”
杨樗笑了笑。
他走近:“外头这样乱,儿臣却不能为父皇、母妃分忧,很是焦虑。父皇若有驱策,儿臣自当尽心竭力。”
他一向闲散,远离权力中心,从未这样主动揽过差事。
徐淑妃秀丽的远山眉微微一跳。但圣人却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拍着徐淑妃保养得宜的手,赞叹道:“你总说樗儿不思进取,我就知道,你生的儿子不会有错。”
徐淑妃扯了扯嘴角。
她看着杨樗的表情,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如今这个儿子就像是个黑火堆一样,说不定一会儿就炸开了,她只能说:“